阿程待那二人走远,便从假山后绕出来,远远看见一群人出了小院,连忙小心的跟上。
果然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便拱手告辞,带着两个随从匆匆离去。
阿程看着婢女们簇拥着的老夫人,心下奇怪,那老虔婆明明被自己剃光了头,现在远远看去,却能见到她满头珠光宝气掩映下的乌,略一思索,便明白她定是带了假。
阿程听到侯老夫人和刘启林对话后,已无心在刘府再做些什么,只想着早些回去将消息告诉师父,尽快想好对策,实在不行只能带着小蛮父子离开京城避一避了。
眼下见到侯老夫人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动,一个促狭的念头浮上心头。
阿程悄悄跟在侯老夫人一群人后面,脑中急思虑待会如何离开尚书府。
自己才进来不久,尚书府这么大,只在偏门附近转了一会,其他地方根本没来得及探查,待会无头苍蝇般乱跑可不行,只能沿着来路从那搬运花盆的偏门出去。
眼见前面就到了进来时的那个月亮门,忽然瞧见对面走来一大群妇人。
中间一位妇人打扮的尤其富贵,头顶凤钗熠熠生辉,阿程瞧见老夫人见了此人也忙着躬身行礼,那妇人赶紧上前扶住老夫人,神情甚是亲密,周边一群妇人也连忙上前对着老夫人躬身行礼。
阿程料想必是皇后领着一群命妇寻老夫人来了。果然一群人会合后转身往前院而去。
就是这个时候了!
阿程弯腰从身边的牡丹花丛中摘下一朵花苞捏在右手拇指和食指间,往前紧走两步,在将要拐进月亮门时,暗运内力,将手中花苞弹射了出去。
阿程毫不停顿地进了月亮门,消失在这片花园里,隐隐听见后边传来了一声惊呼,随后一片寂静。
阿程不敢逗留,遮掩着袖口的破烂处,匆匆往偏门而去。
此时偏门口的马车更多了,小厮们忙进忙出步履匆匆,阿程轻易地出了偏门,佯装要去搬运花盆,在几个马车间一转悠,便闪身混进周边看热闹的人群,也顾不得后面是否有人留意到自己,急步朝巷子里跑去。
来到先前藏匿衣服的狗洞前,见四下无人,阿程迅从狗洞里取出里面的衣服穿上,顺手揭下脸上的面具,从怀里掏出一块湿巾在脸上胡乱抹了抹,便朝着南城方向奔去。
且说尚书府里,皇后和一群贵妇们簇拥着老夫人,谈笑着要往前院去赏花。
才走了几步,侯老夫人忽然头部往前一烖,身边搀扶着老夫人的皇后手一紧,耳边听得老夫人嗷地一声惊呼,眼前晃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老夫人头顶滑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珠翠四溅。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周围贵妇们目瞪口呆地盯着侯老夫人。
原本端庄雍容的老妇人此时脸色煞白,满头乌消失不见了,头顶一层不足半寸长的花白短,犹如刺猬般稀疏地竖立着,看上去无比滑稽,整个人浑噩着毫无反应。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方嬷嬷,这假可是费了她不少功夫帮着老夫人戴好的,在侯府反复试过多次,只要老夫人不做过激的动作,不弯腰垂头,根本不会掉落。
尽管如此,她也要时刻盯紧了,一旦假歪了或者不牢靠了,要随时提醒老夫人,并及时帮她规整好。
眼下老夫人头顶的假突然就掉到了地上,根本不给她补救的机会,她只能使出最后的手段,拿起手中一块披巾,兜头裹上了老夫人的头。
这一动作,瞬间如扭动了一个开关,侯老夫人和身边的皇后及贵妇们瞬间活泛了起来。
皇后看着老夫人担忧的唤了句“母亲”,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贵妇们将毕生修炼出来的忍功全部用上,才没有大笑出声,艰难地抿着嘴角移开视线,转身望向别处。
侯老夫人回过神,心中羞恼到恨不能有个地缝即刻钻进去,只想着时间能倒回去就好了,她一定安分的待在侯府不出来。
片刻后,她又心中一片寒,旁人不知为何有这番变故,她却非常清楚。
刚才有一股大力直接从后面撞上了她的头顶,将假打落在地,这是有人故意要让她出丑啊。
可今天在这尚书府里,知道她被人剃了光头的就是身边的皇后和方嬷嬷,还有远在男宾那边的皇帝,这些人没理由要害她啊。
侯老夫人忽然抓住皇后的手,厉声道:“快派人去找刘启林,叫他立即封府,杀害你兄长的刺客混进府里来了,快去!”
皇后立时反应过来,吩咐身边一位女官,女官领命离开。
贵妇们听了老夫人的话,半信半疑,个个脸上肃穆起来。
一位中年妇人立即吩咐手下婢女道:“你去见府里侍卫长,叫他调一队人马过来护着皇后娘娘和老夫人。”
说完转身面向皇后二人道:“请皇后娘娘和老夫人随我去附近的院内歇息。”
竟是不管其他贵妇们的去留,要单独带着皇后和侯老夫人离开。
此人正是刘启林夫人江氏,今日本是尚书府出尽风头的日子,满府上下为此忙了一个多月,眼见事情桩桩件件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江氏十分满意。
哪想到转眼间,便让侯老夫人在尚书府丢了如此大一个脸,还被那么多贵妇亲眼见证一番,她心里本就惶恐,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说刺客混进府里来了。
这若是最后查出真有刺客混进了尚书府,他们府里怕是要倒大霉了,再若牵连皇上和皇后有个好歹,满门覆灭也是转眼间的事情。
此时的江氏哪顾得上那些贵妇,留着她们一起看老夫人出丑吗?
贵妇们也都识趣,纷纷告辞,带着婢女们去往前院,不管有没有刺客,人多的地方总要安全些。
她们并不如何惊慌,便真有刺客也不是冲着她们来的,跟着那位老夫人才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