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顾蜜洗好碗筷,就提着养在池子里的那条鱼,趁着夜色去了三伯母家。
三伯父与顾蜜的爹一块儿去跑木匠,家里就只剩下了三伯母罗氏和她的两个女儿,顾燕是大女儿比顾蜜大一岁,已经许了亲,对方是本村姓吴的人家,家里条件算过得去,罗氏说主要是看人老实。
二女儿顾瑶小顾蜜一岁,今年十五,最近也在张罗人家,媒婆跑了几趟,但还没有瞧上满意的,主要是没有找到愿意上门的。
顾蜜过去的时候,三人正在吃饭,吃的是粗娘,桌上摆了一盘腌菜,用野葱炒出来的,能闻到野葱的香味。
“三伯母,燕子姐姐,瑶儿妹妹。”顾蜜一进门就都叫了一声。
“哟,蜜丫头过来了。”罗氏赶紧起身,“吃饭了没有?”
顾燕和顾瑶也是一脸兴奋的看着顾蜜。
“吃过了,我来给你们送条鱼过来,赶明儿你们也尝尝鲜。”顾蜜将手里的鱼给了罗氏,罗氏愣愣的接过,手里一沉,这鱼也太大了。
“这么大一条,你们自己留着吃,如今分了家不比之前了,爹是个粗汉子,家里还得靠蜜丫头精打细算呢。”三伯母罗氏有些不敢收。
“石头地被知县府的公子爷埋了,说赔损失,就给了六条大鱼,今儿给了大伯母一条,自己炖了一条,三伯母拿一条,剩下的我都腌上了,有得多。”顾蜜愿意给,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好。
前世三伯母不止一次的劝自己,沈家要是退亲就早些退了,沈耀除了是个秀才,两手提不起重活,还将姿态摆的那么高,嫁过去也是个受气的,倒不如找个真心疼自己的人。
三伯母脑子没有大伯母好使,可看人的眼力劲儿很好。
她给自己闺女找的两门亲事,后来都很好。
罗氏也没再推让,接了鱼就交给了顾燕,顾燕转身放到了自己家里的水池子里,用簸箕盖上之后再用了两块石头压上,生怕被猫狗叼了去,弄完了之后才出来听娘和顾蜜说话。
聊了一会儿,罗氏就提起了沈家的亲事,“退了好,冯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这软性子还能斗得过她,这几年一直都不提亲事半个字,沈耀要去县上读书了,就来了顾家,她一来我就知道这亲事八成就要黄了,不就是想从顾家借些钱供沈耀读书么,哪能想得到你如今分了家。”
顾蜜听着埋着头没有说话。
“你别难受,你娘死的早,沈青梅不替你想,你要是愿意,以后三伯母就替你相访人家。”罗氏拉起顾蜜的手拍了拍。
她也是当娘的,虽说自己生的是两个闺女,不讨婆婆喜,可她却心痛的很,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娘的哪个不心痛,顾蜜她娘要是在天上能看到顾蜜如今的样子,恐怕心都要痛碎了。
“顾蜜听三伯母的。”顾蜜的脸色红了红,她相信三伯母看人的眼光,三伯母常说,看人第一是要看家,家庭和睦了家里才兴旺,家里要是有几个爱搅事的,咱有多远避多远,嫁过去八成过不了什么清净日子。
“好。”罗氏笑了一声。
“妹妹长的好看,附近几个村的人家怕是都惦记着呢。”顾燕也插嘴说了一句,说完就羞涩的瞅着顾蜜。
“姐姐也好看,吴家的公子享福了。”顾蜜也臊了一句顾燕。
顾瑶就在旁边听着,一双眼睛生着光,女娃大了,总是会幻想自己以后的日子,他们家里没有儿子,姐姐又已经许了亲,将来自己的相公得上门,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了,有没有姐姐的吴家公子好。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顾燕就约了顾蜜明天去后山林子里捡柴。
林子大,一个人去怪害怕的,一般都会找上几个同伴一起去,姑娘去捡柴的倒是少,可三伯母家里只有女儿,没有儿子,顾蜜自己又是死了娘的人,三姐妹早就结伴去了几回。
顾蜜回去之后,瞻子已经睡下了,顾蜜替他压了压被子,看了一眼他脚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顾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估计过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全好了。
第二日一早,顾蜜起来将猪食煮了,就去灶屋里准备早饭,昨日擀完面条剩下的一点白面,她加了一些昨夜三伯母给的玉米面,混在一起蒸了几个馍,又用大米熬了一些白粥,里面什么都没有放,瞻子和爷都不喜欢吃红薯,这辈子怕是已经吃够了,现在家里能撑的下去,就尽量让他们都吃好。
昨晚顾蜜送鱼的时候,特意挑了晚上去送,也不知道老屋里是怎么知道的,一早张氏就借着骂鸡,骂了几句很难听的话,说什么白眼狼,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类的。
“早些吃了,咱们去坡上,耳根子都被那老太婆吵麻了。”顾见云几大口将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揣了两个馍在兜里扛了锄头就走,想先干会儿活饿了再吃。
顾蜜刚洗了碗,顾燕就过来了,捡柴的时候不用背背篓,坡上有现成的葛藤,用刀割了再从中撕开,就能带绳子用,用来捆柴最合适。
顾瞻也想去的,可顾蜜说他的脚还没有好利索,依旧让他在家看屋,怕他无聊,就说可以和邻家的孩子玩,但不能离家太久。
顾蜜走的时候也揣了两个馍,准备到了山上分给顾燕和顾瑶吃。
大山里头山清水秀,大山中间有个峡谷,峡谷的另一头就是隔壁村,在顶端有一片良田,顾蜜三人去的时候,那里正好有一户人家在插秧。
农忙之时,屋里的人手不够,一般都会到邻里家借几个劳力,等到对方忙的时候再还回去,今日也不知道是那家请了劳力在插秧,顾蜜三人一经过峡谷山腰,对面有几个年轻男子就“哟呵!”的吼了几声。
三个姑娘的姿色都不差,顾蜜最是出众,虽说是邻村,但多少也有人认识。
“那是顾家的三个姑娘,顾家老幺跟前的顾蜜,前两天听说才与沈家退了婚。”其中一个半白了头的妇女说道,“还是肖氏临死的时候定的亲,谁能想的到,这年头娘老子的遗言都不凑效了,转眼冯氏就带着沈秀才退了婚。”
“可是那位戴蓝色头巾的?”
有人问了一声。
“对,就是她,模样俊的很。”妇人伸长了脖子瞧了一眼,回答道。
“沈秀才瞧不上,咱能瞧上,姨要是认识,改天给我牵个线,事成了给你砍两只猪膀子,挂上红布送去你家当谢礼。”其中一位胆子大的男子,厚着脸皮就想让人给他说亲。
都说顾家老幺家里的顾蜜姑娘长的好看,今日远远的一看,无论是身段还是模样,当真是几个村里都找不出来第二人。
是个男人,谁不稀罕。
“好嘞!你可要说话算话,赶明儿我就帮你去打听。”
上面一堆人议论的话,底下三姐妹浑然不知,只听得几声干吼,三人面上都生了红潮。
进了峡谷沟里,上面的人也就看不到三人了,三个丫头的动作都很利落,各自选了一个方位,就开始爬到山上,去寻干柴棍子。
顾蜜辛苦了这么些年,早就很娴熟。
午时之前,顾蜜先下了山,用葛藤将干柴捆好,就过去给顾燕和顾瑶帮忙。
都弄好了,顾蜜就掏出了兜里的馒头,分了顾燕和顾瑶,又用山沟旁边的树叶子在沟里的清泉里装了两捧水,几人暂时先垫了垫肚子,有说有笑的闹了一会儿。
“燕子姐以后嫁人了,这种日子恐怕就少有了。”顾蜜微微带着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