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太后的脸色说变就变,瞬间阴沉如乌云。眼睛冷冷地盯在那侍女的脸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搁,“嘭”的一道声音,敲在人心上,糖水瞬间洒了一桌。
太后的手背上也溅到了。
秦嬷嬷拿了绢帕替她擦,太后也不着急,将手递过去,由着她慢慢擦。
太后细细想了想,当初严太医过来禀报,姚贵人在场,她的侍女也在,说的那句贵妃娘娘身子寒凉,铁定也是在那时候听了去。
太后的身子微微往前一挪,身后姚贵人的手落下便捶了个空。
“庚贵妃今儿是没有带丫鬟还是怎么着?”太后侧目去问姚贵人的侍女,太后做了几十年的皇后过来,再到今日的太后,一身威严自不用说,面容苍老了,可那眼睛依旧锐利。
“你是想攀高枝,讨好庚贵妃,想去后殿当差?还是你存了别的什么心思?”
太后的两句话问下来,那侍女跪在地上已经抖成了筛子。
“你本事倒不小,一眼就看出来了庚贵妃身子寒凉,你是太医?你什么都懂?”
太后眼里的冷光从那侍女的身上扫过。
“哀家活到这把年纪,好歹也比你多活了好几十年,想在哀家面前耍心思,你怕还是年轻了些。”
那侍女这回直接将身子摊在了地上。
“你想要什么?”太后又问她。
侍女哪里还能说出来话,吓得头都不敢抬,身子只打哆嗦。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姚贵人不得不站出来,侍女是她的侍女,惹了祸,就是她的事。
姚贵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太后的跟前,眼泪说掉就掉,对着太后,磕了一个响头,没替自己辩解半句。
姚贵人不笨,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无用,说的越多,越是招人恨。干脆就认了,什么都认了,或许还能平息了太后的怒气。
太后的目光往她脸上一扫,立马就闭上了眼,不忍看,不想看。那张脸她瞧着心疼,可那里子里到底不是她的亲闺女,没和她一条心。
太后很失望,都将她圈在自己跟前养着了,她还是看不明白看不透彻。
“跪着干什么,起来吧。”
太后见不得那张脸落泪,见不得,那就干脆不见。
“还是回你的凤阳殿吧,哀家这里地儿小,装不下你。”原本还指望着她能帮一把庚贵妃,如今看来,是她小看她了。
她的心大着呢。
姚贵人被秦嬷嬷拉起来,走了两步,才失声痛哭叫了出来,“太后。”
太后眼皮子颤了颤,到底还是没有回头。
“继续喝,喝完了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太后对跟前看戏的贵人们说道。
没人敢吭声。
太后说完侧目看向了星烟,“你也回去吧,再不回,估计皇上就该来哀家这里找人了。”
这事没瞒住,也只能靠她自个儿慢慢消化。
太后这句话是在替星烟撑腰,就是想告诉跟前正在打歪主意的这些人,庚贵妃体寒不体寒,该受宠的还是会受宠。
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在护着星烟。
星烟的脸色比太后想象中要平静,起身同太后行了礼,走之前,对今儿来看她的贵人们回应了一句。
“本宫生了一场病,倒是让妹妹们忙乎了,妹妹们的心意,本宫会记在心上。”
星烟的一双眼睛原本生的就亮堂,此时更是目光烁烁,扫了一圈众人,语气听不出来冷,也看不出来暖。
但这话却很让人耐人寻味。
没有人再念着碗里的绿豆糖水,星烟一走,大伙儿都跟着散了。
“咱们那位皇后,怕也不是个好惹的。”太后见到了星烟最后的态度,多少放了心。
“庚太傅选出来的孙女,软弱不到哪里去,当年若不是庚太傅,皇上哪能起来的这么快,先皇一去,就丢给了咱们孤儿寡母一盘烂摊子,所有人都以为赢家的江山,守不了多久就会姓魏,谁能想得到,皇上就撑了起来,不但撑起来了,还敢讨伐魏家,皇上能有如此的魄力,这其中哪能少得了庚太傅的功劳。”
“当年哀家就记得庚太傅说过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哀家知道那是说给先皇听的,可先皇故意装聋作哑,谁又能劝的了他,好在哀家的儿子是个硬性子,没辜负庚太傅的一片赤心,庚太傅看上的人,不会有错。”
“是人都得经历磨难,就算被保护的再好,有些东西还是得靠自个儿悟,如今就看她自个儿悟吧,旁人也帮不了她。”
太后说着,秦嬷嬷听着。
听完了,秦嬷嬷才说,“太后放心,娘娘比咱们所想的要聪明。”
可不是吗,事情总是反着来,有些人,你以为她笨,实际上她聪明的很,而有些人,你以为她应该是个聪明人,可关键时候,却笨的让人生恨。
姚贵人就是后者。
“当初哀家给了她两条路选,还曾不止一次给过她暗示,让她选好走的这一条,她偏偏要去选了另外一条,不愿意当公主,想当皇后。”
“心比天高,可脑子又不够用。”太后一说起来,又开始伤神,“当真可惜了她那张脸,她要是个想的开的,单单用她那张脸,这辈子也能从哀家这里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太后叹了一声。
秦嬷嬷问她该怎么处置的时候,太后又叹了一声,“丫鬟留不得了,姚贵人,凉她一段日子,再看看吧。”
秦嬷嬷看出了她脸上的心疼,顺着她的心劝说道。“奴才看这贵人这段日子稳了不少,今儿那丫鬟的话,怕也不是姚贵人的意思,八成是想立,。”
太后冷哼了一声,“要真是她的意思,哀家今儿也留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