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蒋姨娘低头,绢帕捂嘴轻笑了一声。
侯爷看着她,突然又想起了初遇蒋姨娘的情景,元宵夜里灯火炮竹热闹,他往阁楼上望去,一半烟云一半星,底下就是蒋姨娘一张颠倒众生的笑脸。
后来,他们的孩子,才取了星烟这名字。
侯爷心头想起了甜蜜的过往,情绪一上来,倾身便握住了蒋姨娘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说道,“烟儿像你。”
蒋姨娘移到了他身旁,顺势倒在了他怀里,语气中满是温柔,“都说女儿像父亲。”
庚侯爷叹了一声,偌大个侯府,竟只有在这小院子里,他才能体会到家的感觉。
再想起苏氏,内心的厌烦就更盛。
适才苏氏为何冲他发火,就是说星烟心比天高,看上了人家魏将军,想抢了她姐姐的亲事。
先不说魏府与侯府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就眼下屋里母女俩的反应,哪里像她说的心高?
庚侯爷心里窝火,知道又是苏氏在无中生有,这些年蒋氏,还有蒋氏的两个孩子,受的委屈他都知道。
他身为侯爷不能面面俱到都替他们挡了,但该补偿的还是得补偿。
“秀才书生,到底还是委屈了我闺女,以烟儿的姿色,得寻个身份高的,才配得上。”
“都听侯爷的。”蒋姨娘柔若无骨的躺在侯爷身上,似乎没心思插手这事,都推给了他。
雨落了一日,到了夜里,侯府内暗流涌动。
正屋里的人终于动手了。
苏夫人派了跟前的老嬷嬷,直接到蒋姨娘的院子里,来请星烟,“夫人说她头疼睡不着觉,念着三小姐的一双巧手,这会子过去替她捏一把。”
星烟心里“咚咚”直跳,背心冰凉。
正屋的人多嚣张,要人命都能要的这般明目张胆,她是料定了侯府不能将她怎么样。
她死了即便有父亲维护,父亲上头还有老夫人呢。
老夫人到了关键时候,肯定是站苏氏,死一个姨娘跟前的闺女,总比闹的侯府鸡犬不宁好。
“去吧,路上小心点。”蒋姨娘将她送出院子,看似平静,那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抖的厉害。
星烟一走,她直接站在雨底下,周身淋了个透。
“采篱,快去找侯爷,就说我病了。”蒋姨娘这些年身子弱,也是有原因的。
星烟撑着伞跟在嬷嬷身后,脚步几次打滑,走的异常缓慢,她仿佛又听到了深井里的扑腾声,又看到了那具泡胀了的尸体。
她着实双腿发软。
前面嬷嬷刚要催,星烟脚底又是一个不稳。
嬷嬷不耐烦了,“三小姐今夜这鞋底是抹了油的吧?”
“天黑路又滑,嬷嬷也当心些。”星烟笑了笑,走的更是小心翼翼。
嬷嬷转身没搭理她,跌死了也好,省得她动手。
出了星烟和将姨娘住的小院,要去苏夫人屋里,须得经过老夫人的聚安堂,老夫人喜欢养宠物,猫狗好几只,其中还有一只熊崽子。
那东西夜里喜欢嚎叫,老夫人就让人关在了远处的一间小屋里。
雨雾天色,夜里又看不清楚,星烟刚上了长廊,脚还没站稳,就见跟前突然窜出来了一只嘿啾啾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救命啊。。。。。。”星烟一声尖叫,握紧手上的油纸伞照着那东西就抽了过去,一边抽一边叫救命。
嬷嬷回头一看,脸都绿了,冲着星烟直喊道,“别打了!你给我住手!”
“该死的!”
嬷嬷竟也拉不住她。
星烟这一番动静,彻底让侯府热闹了起来。
待嬷嬷将她拉住,那可怜的熊崽子才刚长出獠牙,就被星烟的油纸伞砸晕在了地上。
星烟懵了,害怕的看着嬷嬷,又开始哭,“我,我不知道,我没看清啊,我该怎么办。”
“嬷嬷怎的不告诉我一声。”
嬷嬷都快被她气死了,牙槽子咬的“咯咯”响。想起苏夫人交代的,当下心一横,直接拽着星烟就往前拖。
星烟这回双手攀着廊下柱头,死也不松手。
“干什么?!”
侧方一片火光,就见油纸伞下庚侯爷提着灯笼到了跟前。
随后就是老夫人,也是听到星烟的几声尖叫才紧赶着出来。
嬷嬷惊慌地松了手,跪在地上。
“请老夫人,侯爷赎罪,奴才喊了喊了,拉也拉了,这三小姐就是不听,伞骨子一顿乱打,这才。。。。。。。”
嬷嬷说完,老夫人才看到躺在地上,只剩了半口气的熊崽子。
“天杀的,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气地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