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能忘记的,都是些不重要的。
可她没想到,这其中会有陈渊。
她把陈渊给忘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皇宫,也不是在汴京城的元宵夜。
而是在白府。
在白老夫人的院子里。
她给了他一颗糖,说,要做他媳妇儿。
要像亲娘一样的疼他。
原本已模糊不堪地记忆,回想起来,也并非全都是梦。
她真的见过陈渊。
实则,那日在醉红楼醉酒之后,她就已经想了起来。
白池初盯着桌上的酒盏。
里头溢出来的酒香,和那夜残留在她唇齿之间的余香,一样。
想不起来的东西,她自来懒得去想,如今却也不费她半点力气,全都钻进了脑子里。
白池初心口突然堵的厉害。
犹如那日醉酒之后,被陈渊扣在胳膊弯里,胃里又开始翻腾。
醉红楼的酒确实醉人,但若不是陈渊先对她提起,即便是醉酒,她也不会想起十年前的事。
陈渊那夜的脸色不太好看,白池初又格外的不安分,陈渊两条胳膊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抱着她下了醉红楼的楼梯。
出了门口,陈渊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十年前,你那一颗糖,太值了。”
白池初听见了。
陈渊当时那刀子手劈下去,根本就没使劲。
白池初是看到陈渊那张黑沉沉的脸,犯了怵,才暂时规矩了。
冷不丁地听他提起了十年前,白池初撑开一双醉红的双眼,猛地瞅着他。
“对,你是陈渊。”
这一发现,白池初惊讶不已。
后来也就是众人看到的那一幕,白池初揪住陈渊的衣襟,质问他,“你怎么会是陈渊。”
嚷了两句,就被陈渊抱进了马车内。
进了马车,白池初还在纠缠,抱着陈渊,喃喃地说道,“我才不要做你的媳妇。”
“你太凶了。”
“而且你还有小娘子。”
“我白家有一个规矩,不能纳妾,将来我要嫁的夫君,也不能有妾室,你是王爷,肯定得妻妾成群,而且我娘说了,我不能嫁皇家人,对不起啦,当年那话,你别当真。”
这话就跟在胭脂铺子的暗室下,她对沈晖成说的一样。
你别当真。
也就她自己没有当真。
陈渊说,“晚了。”
路上颠簸,陈渊将她扶起来,靠在了他的怀里。
一双细长的手,将她滚烫的手心打开,缓缓地替她搓捏。
“你规矩些,过些时日,本王会来接你。”
白池初心口烧的难受,压根儿就没将他的话记在心上。
第二日醒来,脑子里的片段本就衔接不上,又被白夫人拉出去跪在院子里,这才彻底地将陈渊忘了个干净。
如今那画面,重新涌上了脑子。
越来越清晰。
白池初突然站起了身,说要去晨曦宫。
“这漫天大雨的,路滑的很,娘娘要想见皇上,再等一阵,皇上戌时必定会过来。”
滢姑赶紧劝说道。
外头眼见着天黑了,娘娘又怀了身孕,谁也不放心她出去。
可白池初已经等不到戌时,这会子才刚至酉时,不待滢姑说完,自个儿就往外头冲。
安平的酒劲儿都被吓醒了一半。
白池初从门口拿了一把油纸伞,一屋子的人跟在她后面。
“公主,您就先在这呆着。”王嬷嬷回头对安平说完,赶紧去张罗了凤撵,却也赶不上白池初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