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掌柜眼光有限,根本辨认不出来这幅山水画到底是不是王蒙的作品,于是让沈溪拿着字画回去。
沈溪这次来,已经提前把说辞想好,因此见到掌柜后告之此画的主人乃是一位徽商,
路过宁化县城时突患恶疾,治好病后手头变得异常拮据,只能把祖传的画卖掉,
徽商不想丢面子,所以让他跑腿送画。
变卖传家宝是件很糟心的事,沈溪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那掌柜的见沈溪两次三番来,分明有所仗恃,看来书画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他又不想冒风险,于是答应把画留下寄卖……
所谓的寄卖就是店家不出钱,如果有人把字画买走,店子收三成佣金。
虽然三成佣金多了些,可对于沈溪来说也没法拒绝,留在字画店寄卖总比留在手里烂掉好。
如果这幅画能卖出去,多少能弄些银子回来,这样他读书的事情和全家人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可惜几天过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以至于沈溪对这件事渐渐不抱希望。
在逃课的第五天,下午太阳还未落山周氏便气冲冲带着林黛回家来了。
周氏一进院子不由分说,见到沈溪抄起扫帚就打。
“娘,您干嘛?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说打就打,事情总要有个缘由吧!”
沈溪被打得上窜下跳,屁股上因为送戏本被衙差打落下的伤还没好全,又遭受重创,痛得他呲牙咧嘴。
周氏脸色阴沉,边追边骂:“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老娘辛辛苦苦出去做工赚钱送你读书,
你却天天逃课,枉老娘那么相信你!”
原本沈溪觉得那老先生年老昏聩,不会察觉,结果还是东窗事发了。
沈溪连滚带爬,摸上院子边的一棵歪脖子树,抚摸着屁股连连呼痛,周氏大喝道:“你下来!”
沈溪嘟起嘴,满脸委屈:“娘,你听谁造谣啊?
我每天回来都把学会的字写给你看了。
下午学堂不开课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我在家里有什么不对?”
周氏一手拿着扫帚,一手叉腰,抬头看向沈溪,满面都是恨其不争:
“谁知道你瞎划拉些什么东西来蒙骗老娘?
老娘问过黛儿,她说你没去读书前就会在地上划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骗她说是字。”
“今天在裁缝店我恰好见到你先生,特地问了你的情况,他说你这几天根本就没去上课。”
沈溪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让周氏碰上那老眼昏花的老童生,连忙出言狡辩:
“娘,您冤枉我了。
我其实每天都去读书的,只是那里的孩子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
见我年幼都欺负我,我不敢进去,只好躲在墙角后面听先生讲,并没有落下功课……
不信的话,娘这就带我去见先生,让先生考校我,我一定都会!”
“真的?”
周氏怒气稍稍缓和,同时微微蹙起眉头。
之前沈溪盼望入学的热情她是见过的,为此周氏一直自责。
这回如果不是先生亲口说沈溪没去学堂她根本不会相信儿子会放弃读书认字这么好的机会。
沈溪委屈道:“娘,您不知道,我第一天去那些大孩子就欺负我。
连您给我买的纸笔都被他们抢走了,之后他们说我是乡下的土包子,见我一次就揍一次。
我只好每天偷着学,还不敢回来告诉娘。”
周氏将信将疑:“你个臭小子,可别诓老娘。
走,老娘这就带你去见先生,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老娘非撕了那些敢欺负你的小王八蛋不可。下来!”
沈溪这才从树上跳下,恶狠狠地瞪了林黛一眼……
在周氏打他这件事上,林黛打小报告算得上是帮凶。
周氏拽着沈溪,就像押解罪犯一般,硬拉着他出门往老童生的家而去,半途还打了六两酒权当赔罪。
老童生的家就在土地庙附近,靠近城墙,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四合院。
刚到门口,就见到姓许的老童生在门前熬米粥。
老童生看了沈溪一眼,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摇着头叹了几口气,一副失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