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公爺爺板起臉:「馬上就開學了,表老想著賣東西,好好學習才是真的。」
三姐妹互相偷偷交換眼神,捂著嘴跑上樓去了。
嘿嘿!她們手上還剩下55o塊呢,肯定夠學費了。
江海潮心滿意足地躺在涼蓆上,愜意地想:等爸爸媽媽回來,看到他們掙了這麼多錢,肯定會嚇一跳。
哈,爸爸媽媽可以放心了吧。她不僅把弟弟妹妹照顧的好好的,她還能帶著他們掙學費。
但江家姐弟沒等回爸爸媽媽。
開學前一天,出去闖生活的大人回來了,卻只有舅母一個。
舅母拎著包進門的時候,江海潮甚至沒認出人。
她記憶里的舅母是個身材高挑健美皮膚白皙,眼睛大大,一笑就有兩個酒窩的時髦女郎。
她們姐妹還對著電視機比較過,覺得她跟《瀟灑走一回》上的歌星長得一模一樣。
但站在門口的舅母就跟被霜打過,不,是被曬乾了的茄子一樣,雖然對著她笑,可臉上眼睛裡全是疲憊。
她扯了扯嘴角,從包里拿出一個塑膠袋:「海潮,這是油渣,燒菜吃,好吃呢。」
海音跑到院子裡,下意識地朝她身後張望:「舅母,舅舅跟我爸媽在後面嗎。我們幫忙過去拎東西吧。」
爸爸每次出差時,都會帶回大包小包的東西。
舅母趕緊喊住她:「表去,就我回來帶你們去學校報名。你舅舅你爸爸媽媽他們工作太忙了,現在走不開。」
楊桃也從樓上沖了下來,看見她心疼的要命:「媽,你們不要這麼辛苦啊。大姐帶我們賣蝦兒,我們掙了5oo多塊錢呢,夠交學費了。」
舅母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幾個小妹頭:「5oo多塊錢,你們怎麼掙的呀?」
這下連江海潮都忍不住得意,跟兩個妹妹一道嘰嘰喳喳說了事情經過。反正,這5oo多塊,都是他們一分一厘親手掙的。
江海潮更是強調:「舅母,你跟舅舅還有我爸媽講,表出去了,就在家裡賣蝦兒賣螺螄吧。」
雖然她不知道爸爸媽媽進城去幹什麼活了,但看舅母又黑又瘦,好像剛搶過雙忙,累的一點力氣都沒的樣子,她就能猜到城裡的工作肯定很辛苦。
舅母露出了無奈的微笑:「哪有這麼簡單?蝦兒到秋天就沒有了。螺螄啊,你們等著看吧,人家滷菜店看你們賣的好,後面也會賣的。好了,先燒飯吃吧。」
等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從地上種完菜回來,看到兒媳婦同樣驚訝:「荷香,國柱沒回來啊?你姐姐姐夫咧?」
舅母臉上擠出笑:「沒回來,都忙著呢。塌一天班要扣兩天的錢,耽誤不起。」
婆奶奶這才放心,招呼她:「趕緊吃飯吧,大熱的天,跑回來曬死了。」
等上了飯桌,奶奶又一個勁兒催著她吃蒸蛋:「多吃點,看你瘦成什麼樣子,又黑又瘦。」
舅母趕緊擋她的手:「媽,你自己吃,我們在外面頓頓都看到肉。我這是天熱曬的。」
飯桌上的小孩都羨慕死了。頓頓見肉啊,城裡的日子果然好。
滿懷憧憬:「媽,你們什麼時候帶我們到城裡去啊?」
舅母笑道:「現在忙啊,等不忙了再講。」
楊桃和都半年多沒看到媽媽了,吃過飯也纏著她不停地說話。
直到舅母開口強調:「明天還要報名呢,早點睡覺去吧。」,這才把他們趕上樓。
堂屋裡安靜下來。
家公爺爺看舅母,點點頭:「有話到房裡說吧。」
等到房門關上,舅母終於憋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媽,國柱跟姐夫被抓了。」
家婆奶奶只覺得眼前一黑,立刻天旋地轉起來。
舅母嚇得趕緊抱住婆婆:「媽媽媽,你別慌,已經放出來了。不是他們幹了壞事,是缺德冒煙的,不發工錢。國柱跟姐夫他們去討說法,不給錢就算了,還打電話讓收容站把人抓走,說他們是盲流,讓他們勞改去。」
家公爺爺急了:「哪有這個道理啊?這不是欺負人嗎?」
「就是欺負我們啊。」舅母眼淚嘩嘩往下淌,「姐姐洗碗的飯店老闆幫我們找了人,我們花了8oo塊才把人贖回來。他們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現在還住醫院裡頭。姐姐留在那邊照顧他們,讓我回家講一聲。」
家公爺爺沉默了。他也曾經當過盲流,在城裡討生活時差點被抓去勞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他曉得那些人心多狠,手多狠。
家婆奶奶急死了:「他們現在怎麼樣?把人喊家來呀,在家裡好好養身體。」
舅母搖頭:「不要,大夫說問題不大,養養就好了。我們準備去大城市,大城市才能掙到錢,市裡的人不講理。再講回來我們能幹什麼?廠都倒光了。」
老人沉默半晌,家婆奶奶開口問:「那你們身上還有錢嗎?」
舅母趕緊掏出包,把裡面的錢都拿了出來:「有的有的,我回家來就是給他們拿學費的,一共6oo塊錢,應該夠了吧。」
家婆奶奶嘆氣,數了5oo塊錢給她塞回去:「這個你們拿著,在外頭幹什麼都要花錢。三個妹頭掙了錢,加上這1oo塊錢夠學費了。我們在家也花不了什麼錢。等下個月收了稻子,賣了糧食又有錢了。」
舅母捂著臉,又哭了起來。她本來是個愛說愛笑的人,楊桃不僅長相,脾氣也是跟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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