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音眼睛亮晶晶的:「姐,我跟你一起去賣。」
江海軍急著在邊上喊:「姐,我也要去。」
江海潮推他倆:「去去去,趕緊睡覺去,明天一放學我們就去地上摘菜,收拾好了,後天早上就去江口。」
這周是大禮拜,禮拜六也放假呢。
結果菜拾掇好了,最後跟著春英嬢嬢一起去江口的只有江海潮。
因為家裡就兩輛自行車啊,借給春英嬢嬢一輛馱了兩大袋麥子,剩下的一輛讓江海潮用來馱上一尿素袋的菜。她只會「掏螃蟹」,前槓后座都帶不了人。
江海音只好可憐巴巴地看她姐:「姐,你早點回來啊。」
江海潮保證:「我一賣完就跟嬢嬢回來,絕對不耽誤。」
天蒙蒙亮了,春英嬢嬢不敢磨蹭,催促她:「走走走,等太陽出來就熱了。」
光岩村的路並不平坦,突出的石頭坑坑窪窪的,江海潮騎到鎮上才覺得路好走些。
春英嬢嬢罵了句:「倒頭鬼哦,上回收集資款說修路,不曉得修了哪個的墳山。」她加快了度,「咱們趕早啊,今兒江口有場,早點去能賣個好價錢,晚了人家要壓價的。」
江海潮嘴裡答應,跟著快快蹬車。她個頭還不到春英嬢嬢的胸口呢,騎車度肯定比不上大人。但春英嬢嬢馱的麥子重啊,兩百多斤快三百斤哩,壓得二八大槓車后座都像矮了一截,所以江海潮堪堪能跟上。
路旁的秧田飛快地往後跑,帶起清涼到有些凜冽的晨風,吹得人都來不及感受,只覺得呼哧呼哧的,喘出來的氣像鍋爐上的水蒸氣,熏得人臉紅,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漸漸的,路上人多起來,有扛著鋤頭下地的,有推著板車運麥稈的,有背著塑料壺去打農藥的,還有人挑著擔子在路上吭哧吭哧地走。
他們都像走馬燈一樣,飛快地從她眼前跑過。
等江海潮爬坡上橋時,她聽見前面春英嬢嬢喊:「要到了。」,然後她才聽見「嘎嘎」的叫聲,再低頭一看,河面上游過了一群大白鴨。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語文課上老師提起的一句詩:春江水暖鴨先知。
嘿,這都夏天了。
春英嬢嬢喊她:「海潮,快點,我們到那邊去占個位置。」
時間的確早,太陽才掛在樹梢,但場上已經不少人。
沿著石橋下的道路兩旁,有賣塑料盆的,有擺套圈攤子的,有支起杆子掛衣服的,有燒了煤爐煮旺雞蛋的,一路都是鹵香味,還有人牽著猴子往前走呢。
江海潮眼睛看不過來,卻不敢多瞧,緊緊跟在春英嬢嬢身後。每回鎮上有會場,媽媽都讓他們別瞎跑,說賣雜耍的小孩都是拐子拐的,天天連學都上不了,一天到晚練功夫,苦死個人。
她可不想去賣把戲,她才不敢走玻璃渣。
春英嬢嬢跟人打聽收麥子的地方,領著江海潮過去。
果然路邊停了好幾輛車,有卡車還有拖拉機,下來的販子轉來轉去,看到春英嬢嬢開口問價錢:「賣不賣啊?」
春英嬢嬢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你糊弄鬼哦,這個價我直接賣糧管所不好嗎?我辛辛苦苦馱到這邊來。」
收麥的販子嘴裡罵罵咧咧地走了,春英嬢嬢也不在乎,只招呼江海潮:「過來,你就在我邊上,拐子多哩,別叫人拐走了。」
江海潮拿出尿素袋裡的菜,然後將空口袋鋪在地上,將菜再分門別類地擺放整齊。
春英嬢嬢看的服氣:「你這妹頭跟你媽一樣,什麼時候都收拾的格格正正。」
又有販子過來問價錢,和春英嬢嬢吵的唾沫橫飛。場裡賣麥子和菜籽的人變多了,來收的販子也多了,但他們哪個也不是來買菜的人。
江海潮急了,她不敢跑遠,她聽說拐子可凶了,要麼一塊抹布蓋在臉上迷昏了人就走,要麼三兩個人跑出來抱起人就跑,根本來不及喊人。
但這麼待下去,等太陽把菜曬蔫吧了,還怎麼賣啊。
江海潮大著膽子拿起根黃瓜跑到麥販面前,努力讓聲音不要抖得太厲害:「叔叔,吃根黃瓜吧,黃瓜比冰棒好吃。」
那麥販正吵的臉紅脖子粗,嗓子都冒火了,看到個丫頭片子湊到眼前倒樂了:「還能這樣,那也不行,最多再加三分錢。我嘴裡正干呢。」
春英嬢嬢半點不退縮:「加五分,我家小麥你看看,多好啊,一分價一分貨。黃瓜不送你吃,我們妹頭賣的。」
麥販笑出了聲:「那你這黃瓜怎麼賣?」
江海潮傻眼,她不知道菜價,在他們村里,菜吃不完都是餵雞餵豬的,爸爸媽媽只會關心稻子多少錢收,小麥多少錢一斤,菜籽又是什麼價,絕不會說黃瓜要多少錢買。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硬著頭皮喊價:「一毛錢一根。」怕人家笑她,她還強調,「黃瓜比冰棒解渴還耐吃。」
可麥販還是哈哈大笑,伸手接了黃瓜,摸出一毛錢給江海潮:「好,我就買根黃瓜。」
這麼容易?
江海潮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耳朵,腳像踩了棉花一樣,收錢的手都不像自己的。她受到了巨大的鼓舞,開始滿場飛,專門找收麥的販子喊人買黃瓜。不過半個多小時,七八根黃瓜都賣光了。
江海潮懊惱,早知道這樣,她就多采幾根黃瓜了。只是她家黃瓜才熟沒多久,爸媽走的時候帶了不少,剩下的除了今天賣掉的這些,都還掛著黃花,嫩的很。采了可惜,再長長,起碼能再粗一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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