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一雙涼鞋。
江海潮的舊涼鞋早壞了,剪掉了鞋幫,正穿在海音腳上當拖鞋。家裡也沒其他涼鞋能給海音穿。
江海潮只好給妹妹支招:「穿小白鞋吧,就穿六一兒童節表演老師讓你買的小白鞋。」
也只能這樣了。
可惜江海音是個汗腳,天一熱腳就憋不住,悶一天味道熏死人不說,她腳趾縫也癢的難受。端午節前媽媽帶她去衛生院看,大夫還說讓她腳別悶著,得多透透氣。下午一放學回家,她迫不及待地換下小白鞋,趕緊刷乾淨。
四年級放學比二年級晚十五分鐘,江海潮回家看妹妹的難受勁兒,咬咬牙下定決心:「走吧,上街買雙涼鞋。」
海軍是跟二姐一道回家的,聞聲一蹦三尺高,興奮地喊:「姐,上街買根冰棒吧。」
昨兒她們急著回家看白娘子,都沒買冰棒。他看到了,媽給大姐錢了。
江海潮哼哼了聲:「要是有錢找,就買一根。」
海軍眼睛亮的跟夜裡的貓似的,大聲強調:「我不要赤豆冰棒,我要綠豆的!」
事實證明,他就是痴心妄想。
江海潮兜里總共只揣了五塊錢,而鎮上店裡最便宜的涼鞋也要十塊。她磨著老闆講價:「五塊錢嘞,你看鞋子放邊上一直吃灰,五塊錢賣給我好了。」
店主像聽笑話:「五塊錢一雙鞋?這麼便宜你拿來賣給我,拿多少我要多少。」
海音大著膽子提要求:「買一隻,我就買一隻鞋,五塊錢。」
她看這雙鞋顏色跟她的涼鞋差不多,可以湊一雙的。
店主已經不耐煩在這幾個小孩身上浪費時間,直接揮手:「你當買肉啊,一斤買不起買半斤。我賣一隻鞋給你,剩下的我賣給哪個?」
門口喊店主打牌的人嗤笑:「這哪家小孩,還買一隻鞋,家裡也太摳了吧。」
店主頭也不回:「哪個曉得,窮摳窮摳的。」
姐弟三人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家。江海潮安慰妹妹:「沒幾天了,下個月就放暑假了,到時候在家穿拖鞋好了。」
至於放完暑假開學怎麼辦?那時候爸媽回家了啊,還怕什麼。
昨晚熬夜,三人都沒睡好,今天吃過晚飯,連海軍都沒要求看《白眉大俠》,姐弟仨就早早刷牙洗臉上床。這回江海潮和江海音沒上樓,還是睡在了爸媽的床上,因為海軍不敢一個人睡樓下。
關上燈時,江海潮看窗外的月亮,暗暗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今天都八號了,用不到一個月就放暑假了。
可鞋子的問題等天一亮就急吼吼地擺到了江海潮面前。
海音昨天放學刷乾淨的小白鞋,早上沒幹,鞋裡面還是潮的。她本來就是一雙汗腳,濕鞋還怎麼穿?
她哭得眼睛跟爛柿子似的,海軍急的在邊上團團轉:「這要怎麼辦?」
江海潮也快哭了,她上哪兒給妹妹變出一雙能穿的鞋啊。最後實在沒辦法,她只能拿出自己的球鞋:「你穿這個吧,我給你裡面塞點布頭,你把鞋帶繫緊了。」
姐妹倆雖然只差兩歲,但可能身高一個隨爸一個隨媽,差了快十公分了,鞋子當然也差了好幾碼。
江海音只能抽噎著點頭答應,換上姐姐的球鞋去上學,一路上走的跟腳拖了兩條船似的。
江海潮也只好假裝看不見,自顧自進教室上課去了。
到上午第四堂課,麻煩來了,體育課,老師要求穿球鞋。
江海潮一個頭兩個大,臊眉耷眼地被體育老師丟在大太陽底下罰站了。
跟她玩的好的同學同情地看著她。愛捉弄人的男同學則發出怪叫,圍著她嗷嗷亂叫,跟吃錯老鼠藥一樣,然後被體育老師逮著罰跑步去了。
同桌盧艷艷恨鐵不成鋼地瞪她:「昨天放學我不提醒過你,今兒上體育課嚒。」
江海潮苦笑:「我忘了。」
其實她早上還記得,但海音一哭她也慌了,就把球鞋給她穿了。
唉,應該讓她穿自己的涼鞋的。
不行,涼鞋又沒鞋帶又塞不了布頭,這麼大,海音怎麼穿。
盧艷艷還想學她媽那樣拿手指頭戳江海潮腦門,結果眼睛瞥到班主任朝這邊來了,嚇得趕緊一溜煙跑了。其他同學也嗷嗷叫著一鬨而散。
江海潮心裡直打鼓,估計自己又得再挨一次批評。沒想到班主任只瞅了她一眼,走去旁邊跟體育老師說了句什麼,後者就宣布她不用再罰站了。
因為班主任安排她回班上去出黑板報。
盧艷艷羨慕得都要流口水,難掩複雜的心情:「陶老師果然最喜歡你,多偏心你啊。」
江海潮神胳膊夠她脖子:「呵呵,你要不要也被偏心下?跟我一塊兒去出黑板報?」
她從小臨爸爸的字,硬筆字寫的好看,粉筆字也不錯,加上會畫畫,總被老師喊去出黑板報。其實偷偷說一聲,雖然挺有面子的,很被同學羨慕,但她真不愛吃粉筆灰。
盧艷艷立刻掙扎出去:「不要,我們要跳皮筋的。」
江海潮只好自己一個人回班上出黑板報,她才抄了一詩,盧艷艷驚慌失措跑回來喊她:「海潮,你妹妹海音被人打了。」
嚇得她立刻丟了粉筆往外沖。海音從小跟個麵團一樣,從來不跟人吵架。哪個王八蛋敢打她妹妹!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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