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沟村的祠堂,在村前靠近村口的位置,所以尹惜语下山的时候,山脚下已经没有尹家那群人了。
村里人日子苦,一天只吃两顿饭,这个时间刚好到了吃第二顿饭的时候,村子的大路上基本没人,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尹家这个傻子,手里提着一只圆滚滚的灰兔子,去了里正家。
胡里正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一栋,离祠堂不远,不过好在尹惜语去的时候,并没有碰见尹多福那一家人。
作为村里的里正,在官府那是存有档案的,每个月也可以拿到二两的俸禄,日子自然比起村里人要好些。
给尹惜语开门的是胡里正的二孙子,丫蛋,七岁了,身子有些圆滚滚。
见到是尹家这大傻妞,丫蛋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开门道:“听说你将你奶家房子给烧了?”
寻常尹惜语一直傻乎乎的,若是遇到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傻笑就过去了,而现在的尹惜语到底是换了一个人,也不愿意装作一个傻子,所以她看着丫蛋,认真地点了点头。
“丫蛋,是谁来了?”饭堂传来一妇人声音,这是胡里正的儿媳,崔银花。
“娘,是尹家那大傻子。”丫蛋并没有注意到尹惜语的不同,扭头就大声回了一句,根本不在意尹惜语这个当事人是不是就在现场。
尹惜语当场脸有些黑,好在她也不想与一个小屁孩计较。
“尹丫头来了?”板凳推开的声音立马响起,胡里正从饭堂里走了出来。
跟在他后面的,就是他的儿媳,崔银花。
胡里正早年丧妻,只有胡金石一个儿子,平日胡金石带着大儿子胡成业在镇上做木匠,基本上一个月也就只能回来一日。
所以平日里,胡里正家也就只有他和儿媳、二孙子丫蛋三个人。
“胡爷爷,”尹惜语见到胡里正出来,一股脑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这可是将三人都吓得不轻,尹惜语在村里人的记忆里就是个傻子,突然如此这般,胡里正也有些怵,以为她要做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尹惜语吐字清楚地说道:“胡爷爷,今日惜语险些被烧死,好在阎王不收我这条贱命,反而经过这么一遭,我只觉得以前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就清楚了。”
胡里正本来憋着一口气,听到尹惜语这么说,一下就放松了些。
尹惜语顿了顿,抬头望向胡里正,诚恳地说道:“虽然我以前呆傻,可是也知道,只有胡爷爷是真心对我好的,所以我才上山,抓了一只兔子,送给胡爷爷,还请胡爷爷收下,今日若不是胡爷爷出面,我怕是要被我奶给打死了。”
胡里正这才注意到,尹惜语右手提着一只圆滚滚的兔子,他赶紧上前,伸手拉了拉尹惜语的胳膊:“好丫头,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跟在胡里正身后的崔银花,一双眼睛围着尹惜语的脸和身上,不停上下打量,很是好奇。
就连丫蛋亦是如此,他们都想看看,以前的傻子,当真是被烧得不傻了?
尹惜语自然注意到两人赤裸裸的打量,她也不在乎,她相信,自己不傻的消息传出去,村里定然会有很多人来围观自己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八卦太少了,乡里乡亲总要找些趣事来说上几日。
尹惜语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兔子递到胡里正面前,一脸天真笑容,随便谁一看,都会觉得她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
“若是你奶知道你不傻了,肯定也会高兴的。”胡里正并没接过这兔子,反而道,“这兔子你拿回去,好好给你奶求个情,房子虽然没有了,但是好在家里人都在,日子总会好过的。”
“爷爷,是大傻子给我们的兔子,为啥不要。”丫蛋不满地跑上前,一把夺过尹惜语手里的兔子,“你叫她拿回去给她奶,她还是得被她奶给打死。”
尹王氏那性子,村里人都知道,更别说丫蛋了。
尹惜语对丫蛋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到底是有些不喜的,刚扭头看向他,突然惊觉,丫蛋的额间的父母关竟隐约透出一股黑气。
明明先前进屋的时候还没,怎么突然就有了?
而后她迅望向崔银花的脸,只见先前白白净净的脸,在夫妻宫的位置,也被一团黑气挡住。
不好!怕是胡爷爷的儿子,也就是崔银花的丈夫,出了问题。
“丫蛋!”胡里正瞧着自己这二孙子如此胡闹,当下就吼了一声。
“胡爷爷,”尹惜语眼底闪过一丝焦虑,“胡大叔,和胡大哥,这些日子没有回来呀?”
“对呀,爹,”崔银花听到尹惜语的话,重重地拍了拍脑袋,“今日初一,金石和成业应该休息,怎么这个点了还没见到回来。”
崔银花的尾音还未落下,就听到门外一年轻小伙儿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好了,胡里正,你快去村前瞧瞧!胡金石出事了!”
那人气喘吁吁地冲进大门,飞奔到胡里正跟前后,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尹惜语不耽误,跟着丫蛋往村口跑了过去。
听到这叫声,村里一些人66续续地走了出来,跟着大部队往村口方向走。
而刚刚搬进村口祠堂老宅的尹家,不知道为何,大门紧闭,一个人都不见出来。
尹惜语跑到村口的时候,胡里正的儿子胡金石已经脸色黑青,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而他的儿子胡成业跪在一旁,推拉这胡金石的身体,带着哭腔喊着:“爹!爹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胡金石的身边,撒了一地枣子,还有一些枣核。
尹惜语在前世也算是掌握了各种技能,医学更是精湛,她一眼就瞧出,这胡金石应当是被枣核给卡住了。
这倒是好办了,尹惜语当即就想冲上去,采取海姆立克急救法。
“快让开!快让开!白郎中来了!”
人群迅让开了一条道儿,一个穿着灰色长褂,肩挎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小跑着来到了胡金石旁边。
他蹲下去,用手掰开胡金石的眼睛,又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瞧了瞧。
而后就叹了一口气,嘀咕着:“被枣核卡住了,眼白红肿,胸闷气短,唉……怕是不多时……”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转头看着才赶来的胡里正:“里正,准备后事吧……”
站在胡里正身后的崔银花,听到白郎中的话,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