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尽的黄沙之地,偶尔才能见到几丛黄绿色的棘草,纵然已是黄昏日暮之时,那一阵阵的微风却没有给人带来丝毫凉爽,反而还在无情的汲取并带走这片大漠上本就匮乏的水汽。
近千名汉朝士兵正聚集在一处洼地中间“生火造饭”,说是生火造饭,其实是连丁点火星都不见的,在这荒漠之中但凡有些火烟升起,就是在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所以他们无非也就是卸下武器皮甲,坐在地上吃些奶酪肉干,因为清水快要消耗殆尽,必须要先满足战马的需求,因此这部士兵分作两组,轮番在附近能够找到些耐旱植物的沙地上,用手中兵器疯狂的向下挖掘,这些汉兵已经连续数日没有找到水源了,今天已经有很多渴的受不了的士兵开始饮用自己的尿液,此时他们只想着能挖到湿润些的沙土,含在口中也能缓解一下无法忍受的干渴。
“将军,咱们已经连续奔行了三天,吃食甚么的暂且没有问题,唯独这饮水。。。”
一名看似中层将领打扮的武官一路跑到了这些士兵的最高将官身旁,看到左右无人,这才小声说道。
那名将官面容长相异常的年轻,虽然脸庞和嘴唇已经被沙漠的热风刮出了无数道裂口,但一双眼睛宛如星辰般闪亮,加上一身盔甲上纵横交错的无数道砍劈之痕,无形之中散出惊人心魄的杀气。
他听到副官的话语之后,默默的摘下满是沙尘的头盔拍打干净,又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这支随着自己在大漠之中不停歇的转战足足两年时间,从汉国边境一直打到匈奴腹地,却仅仅只有八百人的骑兵部队,正在往嘴里塞着湿润的沙土。
将官默不作声的将一根草茎塞进口中,尽力将那少的可怜的汁液用牙齿全部压榨出来,以此来缓解喉咙之间干渴到几欲冒火的涩苦。
漫天的黄沙充斥在天地之间,纵横在大漠之间的大汉国骑兵们并不惧怕和匈奴的厮杀,也习惯了白昼的炎热和夜晚的苦寒,忍饥挨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唯一让他们几欲崩溃的就是水源,汉军过处寸草不生,只因为缺水,让嚼草根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习惯。
年轻的将官接连嚼了几根还算饱满的草茎,应是喉咙之间的干涩有所缓解,这才缓缓说道:“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此乃咱们大汉立朝之后的第一铁律!咱们乃是帝君的刀剑,一旦挥出,势必要斩下敌酋级!告诉大家伙,等熬过了今夜,明日晌午之前,我必能带着他们找到一个淡水湖!”
那武将咧嘴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嘴唇因为干裂而淌出的鲜血,转身就跑去安抚军心。
将官撕下一条肉干塞进嘴里缓缓嚼动,忽然间似有所感,猛然抬头的同时双眼闪出金芒,盯向远方的一处虚空。
正在汴梁城中骑马闲逛的霍无央陡然从迷糊中惊醒,挠了挠头对身旁的辛弃疾说道:“哎呀妈呀,我方才梦到我家老祖宗了,他还瞪了我一眼!”
辛弃疾闻言忍俊不禁,微微笑道:“弃疾以为能在马背上睡着,是我的独门绝技,没想到霍老弟也能如此,今日虽是与你初次见面,但颇觉亲切,冒昧的问一句,霍家老祖是为何人?”
霍无央还停留瞪向自己那一眼的惊惶之中,颤声答道:“我那老祖宗上讳去,下讳病!”
辛弃疾握着缰绳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随即仰天叹道:“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辛弃疾此生唯一敬佩之人,便是那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的冠军侯!”说完便一手抓住霍无央,满眼期冀的说道:“无央兄弟,咱们今次前往地宫,就联手再夺一次冠军侯,可好?”
“啊?再夺?”霍无央有些迷糊,自己可是从来都没参加过冠军赛的,这冠军侯的名号得来有何用还不知道,他本想回到大颂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不过。。。
“那这个冠军赛有架打么?”霍无央方才在梦中被老祖宗狠狠瞪了一眼,感觉不能这么惫懒,再加上身子骨属实也有些痒痒,于是开口问道。
“是,再夺,上一次我能得冠军侯,只是因为参赛之人,能称为英雄的寥寥无几,但这次我得了消息,天下四海八方,所有英豪齐聚,这一战绝对能让你打个痛快!”辛弃疾看着眼前繁华的街景,忍不住诗性大,但总觉得有一种情感堵在胸口,心知还未遇到那个时机,便不再纠结,拍了拍腰间的长剑:“此番地宫之行,无央兄弟可否愿与辛弃疾同往?”
霍无央感受到了辛弃疾身上散出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气势,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刚刚来到汴梁城时,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辛弃疾,忍不住就上前攀谈,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就觉得彼此之间脾气性格甚是相投,而且目的都是前往地宫,如此一来只是相处了半日,就差点斩鸡头喝血酒,结为异姓兄弟了。
“无央倒是懂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只怕会拉了辛大哥的后腿,但若是论武勇胆气,俺霍无央向来无惧!”
“好!你我一见如故,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可否共饮,大醉一场?”辛弃疾一指前方:“听闻那得胜楼不久之前被一僧一少年搏杀时,给砸了个粉碎,如今刚刚新建而起,还有各种无数的新鲜菜品,无央兄弟,今晚就选在此处罢!”
霍无央刚刚从东瀛回来,那劳什子的烤鱼白饭味增汤早就吃的快吐了,此刻双眼泛光,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口水都甩了出来。
时间再回到大汉时期。
那领军的武将用自己的一双金眼盯在那虚空之处时,恍然间也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在梦境里他透过霍家后人的视角,看到了大颂的乱花迷人眼的繁华,只不过梦境稍瞬即逝,待他清醒过来之后,才现自己呆坐了不知多久,明月已经升起,荒漠上的温度骤降下来,那些兵士们照顾完战马之后,都已经裹着兽皮所制的皮囊,躺在之前挖出的沙坑之中歇息,为明日天亮时就要继续下去的长途奔战积蓄体力。
之前的那名武官一直守在他的身旁,看到方才陷入沉思的将军清醒过来之后,就递上了一只皮囊:“将军,这是方才军士们掘出了一处含水丰盈之地,从那沙土中滤出了好些可以饮用的地水,今夜可以安然度过,将军无需忧心。”
武将接过水囊喝了一口,虽然已经过滤静置,但囊中之水依旧含着极多的砂砾,入喉之时苦涩无比,他只喝了两口便将水囊丢给武将:“赵破奴,你说再过千年之后,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会变成甚么样子?”
赵破奴只敢喝了一小口那混着沙土的浑水,润了润犹如火烧般的嗓子,便将水囊小心翼翼的用塞子封紧,听到将军的问话,呆了一下回答道:“应是让这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吧?”
这名年少的将军站起身来,身形挺拔,气势直冲云霄,他如同方才梦中那个佩剑的文士一般,抬臂指向远方那一道耀眼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灵气光芒大声说道:“不,不仅是吃饱穿暖,只要咱们能杀光那些异族,到了那个时候,入夜之后天上的月芒星光,都会被城中街道的灯火映照的黯然失色,而在白昼时,耀眼的太阳所照之处,数万,不,能容纳数十万百姓的大城比比皆是,无数的良田种满了粮食,甚至还有庞大的海港,和铺满海洋的千帆万帆的大船!”
赵破奴虽然身为汉军,开疆扩土的念头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可是听到自己将军所言,还是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相信?”武将回头笑道,将铁盔戴上之后,抽出腰间长剑:““赵破奴,原定计划有变,我已经现了匈奴的老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所指的方向,有水,有匈奴,有军功!”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起拔,今夜就随我冲杀匈奴王庭!今日我们杀死的每一个异族,都能让子孙后代多享一分太平安康!赵破奴,可愿同往?”
“末将尊令!”赵破奴单腿跪地抬手行礼,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只因为面前的这位年轻到让人不敢相信他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乃是当今大汉朝有着不败战神威名的霍去病!
赫连天山从梦中突然惊醒,满身冒着冷汗打着赤着脚就从大帐之中跑出,运转全身灵气将四周来来回回感知了几番,但见夜色静谧,月朗星稀,根本察觉不出丝毫的不妥之处,此地附近有个大湖,水草肥美,起码能让他的族群安居数年之久,他们这些游牧民族也不可能天天就活在马背之上,若是能有一处安稳的落脚之地,怎还会轻易离开,因此整个匈奴最大的部落王庭已经在此设立了将近五年之久,匈奴可汗赫连成垣今夜却不在此地,早在几日之前就带着数千士兵去了鲜卑境内,走之前却语焉不详,只让赫连天山看管好王庭之地,半月之内就会返回。
胸口不停迸出的心悸感让赫连天山无法安心的回到帐篷继续睡觉,他挥手将守卫在周围的几名匈奴士兵召集过来吩咐道:“你们分出两个人,立刻快马赶去浑邪王的领地,让他提高警惕,我有种预感,那个汉家的杀神霍去病,说不定已经离此地不远了,剩下的人去通知所有兵士,让他们枕戈待旦,切莫要松懈分毫!”
赫连天山一通命令下达出去,心底的警兆反而愈加强烈,随后就将皮甲穿戴整齐,觉得还是不够妥当,又穿上那套平日根本不舍得穿的鳞甲,将自己裹的如同一只肥胖的穿山甲般,将马刀死死握在手中,这才稍微有些心安。
八百汉骑集短时间内就集结完毕,跟着霍去病趁着星夜一路奔驰,此时已经全都在距离匈奴大营不远处的丘陵上静静的伫立,就连那马儿都不曾打出响鼻,四周方圆几里匈奴人布置的明岗暗哨,早已经在霍去病的金眼神通下被斥候们清缴拔除的干干净净。
霍去病冷冷的观望了一会这数万匈奴的聚居之地,感知到了匈奴领方才的灵气探查扫过,在他的灵气笼罩之下,八百名骑兵如同隐身一般,对方根本察觉不到,少顷之后摆了摆手道:“按照平日的规矩,到最后一个不留,将他们级全部铸成京观!”身旁的赵破奴抽出腰间长刀大吼一声:“建功立业,便在此时!”率先就驱动胯下战马,狂奔向匈奴大营。
赫连天山极擅马上刀术,他因为自己对于危险的预感,早就提前准备好了战马,闻听到有汉兵袭来,立即上马狂奔而出,途中刀光连闪,接连砍杀了三名汉军骑兵之后,正要组织手下迎敌,迎面突出一骑对着他就直冲过来,那汉人手中的环手刀映着月光,直直的斩向他的咽喉,赫连天山心中大惊,这一刀势大力沉且度极快,却无丝毫的破空之声,他连落马闪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咬牙硬着头皮举刀迎上。
一声尖锐的铮鸣声响起,赫连天山忽然现自己的视觉颠倒了过来,眼前先是看到自己手中那一截两断的马刀,随后就是背后部落那些在汉兵突袭冲杀之下慌乱不堪的族人们。
霍去病纵马与赫连天山只是一个错身而过,便一刀斩下了赫连天山的头颅,顺势将其还有些神识的头颅抓在手中,高高举起对着数万匈奴人大声说道:“大汉天威,各方异族应尽皆服跪!赫连天山已然伏诛,若还有反抗者,便如此人!”霍去病提着赫连天山的辫,将他的头颅晃了几晃,断颈之处鲜红的血液四下飞溅,直到此时赫连天山的尸体才从马背上坠下,在沙地之上砸出一团尘雾。
赫连天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汉军冲了大营,更没可能会被这员汉将一招之间斩下级,他被霍去病提在手中的头颅翻起了白眼,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天地之后,便彻底的坠入了黑暗。
趁着霍去病的威势,赵破奴指挥着八百骑兵,轻而易举的在短时间内就将这匈奴王庭上上下下数万人全部震慑的弃械投降。
赵破奴看了一眼手提匈奴王子头颅的霍去病,冷声说道:“将军有令,一个不留,若是被我现有谁手软,就莫怪我的手中剑不讲人情!”
霍去病率领的这支骑兵本有一千五百人,连续在大漠之中与匈奴追战两年,已经折损过半,阵亡的那些将士在这支汉军之中,哪个没有一两个还存活着的同乡好友,袍泽兄弟,那些骑兵听到赵破奴所言,就知道这是霍去病下达的屠杀令,他们尽力掩盖着眼中的杀意,尽量装出善良平和的模样,由一些会说匈奴语的骑兵大声命令,要求这些匈奴人按照青壮少年和老幼妇孺分开站立。
那些匈奴人也是有几个懂汉话的,听明白了的赵破奴是要赶尽杀绝,就想拼死一搏,然而早有弓弩手在旁盯着,接连射死了几人之后,所有的匈奴人都再无骚乱,老老实实的按照这些杀神般的汉人要求行事。
待到这数万人分成了两个群体,也都平息下来之后,霍去病这才策马从山坡之上缓缓而下,此时月光皎洁,大漠上刮起的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霍去病用赫连天山头颅上的辫在皮带上打了个结,将他的头颅挂在自己的腰间,就在马上大摇大摆的在人群中走了几个来回,所有匈奴人无一人敢抬头与他对视,可还是会看到赫连天山那死不瞑目的惨状,全都吓的惊颤抖,冷汗直流。
霍去病勒马而立,背后是那一轮悬挂在天空之中,看似温润,实则毫无温度的圆月,他眼神散出的光芒也是如此,看着这些匈奴人,语气平和却没有丁点感情的说道:“今夜你们死去之后,就不用再经历这世间的重重苦难了,记住,这是大汉皇帝赐给你们这些异族的福气。”说完这句话之后,抬起手只是挥了一下,所有汉兵尽皆随之暴起。
“杀!”赵破奴一声怒吼之下,近千名汉军纷纷抬起手中早已拉好弓弦的弩弓,先就对着那些那群青壮年的匈奴人开始攒射,而那些武艺强悍的队长则从旁掠阵,专门去截杀那些匈奴高手,只是短短数盏茶的时间,匈奴人就只剩下了那些老幼妇孺,呆呆瘫坐在原地不,他们连哭喊都再无力气,只能绝望的互相抱在一起。
“早些杀完便能早些歇息,若是逃出一人,军法处置!”下了马的霍去病伸手抓住冲向自己的一个匈奴战士的脑袋,五指稍微一动就把他的颅骨捏碎,匈奴战士满眼的不可思议,软塌塌的倒了下去,霍去病蹲下身子用环手刀将其头颅割下后,又在他皮袍上将手上的血液脑浆仔细的擦拭干净,然后才淡淡说道:“搜集可用物资,能带多少带多少,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去宰了那个浑邪王。”
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马上就能回家了。”霍去病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心中想到:“姨娘,姨夫,霍去病此番大漠征战,必然不负你们所托,誓要将这些匈奴杂碎杀个七零八落,以得大汉边境十年之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