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将达鲁翰缚在背上,艰难的攀爬到谷顶,看到撒合辇胸口被两杆短枪扎穿,跪在地上已经气绝,而徐宁则手握撒合辇的双刀躺在地上,两边肩膀各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甚至能看到断裂的锁骨。
他喘着粗气望向谷底,大渊献和昭阳已经无影无踪。将背上的达鲁翰放下后,打开手中的包裹,里边的物品林林总总,将里边附着的一小册使用说明翻了几页,秦明叹了口气,这个所谓的什么卫,果然是和那边有关系。
他用金属打火筒点着收集来的树枝柴火,然后把手册撕成几片丢进火焰,旁边的达鲁翰和徐宁感受到了温暖,慢慢有了些许反应。
秦明从包裹里掏出几块压缩饼干,一块冻得硬邦邦的午餐肉,直接丢进铁锅中的沸水中,不消片刻,油腻的香甜味道便散出来,连寒风都吹不散。
徐宁虽然眼皮依旧紧闭,但是鼻翼翕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达鲁翰更是不堪,直接腹中一阵轰鸣。
“行了,莫非还要我盛给你们吃不成?”秦明斜眼看了看二人:“手快有手慢无!”
徐宁一声怪叫鱼跃而起,扑到火前双目泛光的说道:“秦明老弟,这是甚么吃食?怎的香味如此诱人?”
达鲁翰天生神力,但是身体恢复能力可没有御使境那么变态,慢了几息才凑了过来,虽没说话,但是喉结不停涌动。
“肉粥!一人一勺不许多吃!”
铁锅不大,但是勺子很大,每人吃了一勺就已经见底。
徐宁和达鲁翰眼巴巴的看着秦明,期待他再煮上一锅。“没有了,这种肉粥热量很高,就这一勺足以支撑你们恢复伤势了。”
两个吃货齐齐叹了口气,秦明心有不忍,又丢过去一块半个巴掌大,看着像铁板一样的物事:“你俩一人一半!”
徐宁轻轻一掰,“铁板”咔一声就断成两截,丢给了达鲁翰一块:“秦明兄弟,这东西能吃么?”扭头一看,达鲁翰已经把“铁板”整个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好甜,好甜!”
看着达鲁翰盯着自己手中的“铁板”,徐宁也不犹豫,也直接塞进口中,略微一品:“果然好甜!”
感受完舌尖上的美味,徐宁忍不住又问道:“秦明兄弟,此物。。。。。。”
“巧克力!”秦明打断徐宁的好奇心,在小锅里塞了几团雪进去,这才正色说道:“此番大战,我们还需细细商谈一番,如何向白山县上报。”
徐宁还在疑惑:“窍刻粒?听起来像是一种雕刻的手法?”听到秦明所言,这才想起来,他们三人整整杀了将近三百个鞑子,其中还有一个御使境高手,更不要说三百个鞑子近半都是战兵和白甲,徐宁顿时呼吸急促起来,脸色都涨的通红,可是忽然转念一想,却犹如一盆冰水兜头冲下。
此等军功,三个人分润?那岂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徐宁看向秦明:“秦明弟弟心思缜密,老哥只是个粗鄙军汉,接下来该如何去做,还请弟弟指教。”
秦明看着徐宁认真说道:“哥哥,此番功劳,咱们三人,丁点不能取!”
达鲁翰恍若未闻,直勾勾的盯着小锅,方才那肉粥实在太好吃,即便是剩的一点残渣兑了水,烧开之后还是香味四散。
徐宁捻着自己的胡须沉默不语,财帛动人心,这大颂军功可要比财帛价值高上百倍。
“秦明弟弟继续说!”
秦明拨动了一下篝火,直视徐宁双目道:“恩召令!”
“恩召令!”徐宁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涨红道:“可有几分把握?”
秦明微笑着伸出一根食指。
“才只一成?”徐宁顿时泄了气。
“错,是十成!上次仅仅是几十个鞑子就能换来四张过海通关凭证,而这次的几百个,如果徐宁哥哥愿意由我安排,一道恩召令绝对不在话下,只是那个陈知县恐怕又要头疼欲裂了。”秦明将怀中的那枚“什么卫”的令牌掏出:“徐宁哥哥,可曾见过此物?”
徐宁接过令牌,仔细翻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未曾见过,这个什么卫的名字好生古怪。”
将令牌还给秦明后,徐宁继续说道:“若非是你的安排,我岂能亲手戳死一个御使境鞑子?徐宁已此生无憾,至于这些军功,便任由秦明弟弟处置!”
“好,秦明的庄子已经没了,此地已经再没有让我难以割舍的东西,到时候我会和徐宁大哥一起回大颂!”
“好!”
然后二人同时看向达鲁翰,后者正在端着铁锅呲溜着汤水,被两位大哥一盯,忍不住就呛了一口,咳嗽着说道:“俺,俺也一样!”
说完,三个北方汉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雪原,声震长天。
善阳虽不擅长阵战冲锋,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相反,他的意志和神经如钢铁般坚韧。
在远远的逃离了那个死亡山谷之后,善阳寻了一处背风之地,放好木箱生了堆火,先用包裹中的小铁盆烧了些许开水,和秦明一样把几块压缩饼干和午餐肉放进熬粥,他虽然不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待闻到香气,就知道那两个古怪的颂人绝对来历不凡。
只是他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这些,迅的把热粥吞进肚子后,运转真气通行全身,待到浑身开始微微热,这才把包裹里所有的物件一一摆放在自己面前,这些东西他看了一遍小册子就知道了用途,然后解开绑在右手腕上的兽皮。
手腕处皮肉骨茬参差不齐,且已经冻得乌黑,善阳用手捏了捏,毫无感觉,皮肉明显已经坏死,那颗弹丸,不对,是子弹,似乎能阻止真气的疗伤功效。他将断腕处靠近火焰处灼烧,一直到有了痛感,这才从包裹中拿出一个锡皮做的酒壶,用牙齿咬掉木塞,靠近鼻尖嗅了嗅,一股比烧刀子辛辣几倍的酒气冲的他皱起了眉头。
善阳呼了口气,仰头就灌了一口,顿时五脏六腑便开始沸腾一般难受,连真气都压制不住,几息后脑子便开始昏沉起来。
善阳急忙加快手中动作,再次喝了一口,只是含在嘴里并未咽下,将酒壶放在一旁,左手抽出靴中短刃,先是在火焰上炙烤片刻,然后将嘴中烈酒喷出半口在其上,又将剩余的喷在断腕处,咬着牙用短刃硬生生的将伤口死肉片片切下。
待到流出的不再是黑血和脓水,而是鲜红的血液时,善阳早已汗出如浆,几欲昏迷,他强撑着捡起一颗蜡丸,捏碎蜡衣,将包在其中的黑色药丸丢进嘴里,嚼了几下方才咽进腹中,
那药丸效果非凡,只不过盏茶时间,善阳的虚脱感已经消散,但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药力在撑着,再次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便把剩下的一股脑倒在断腕处。
“啊!!!!!”善阳出了此生最惨烈的痛呼,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只有更惨烈的疼痛。
他将匕咬在齿间,手中握着一瓶打开的云南白药,半跪在地,深深喘息了几下之后,毫不犹豫的将不停流淌着鲜血的断腕伸进了熊熊火焰之中。
匕被牙齿咬的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只是瞬间善阳的牙龈就溢出鲜血,他用最后的力量支撑到伤口处不在流血,而且还冒出阵阵肉香时才抽回手臂,刚刚把药粉洒了上去,巨大的眩晕感猛然袭来,随后便眼前一黑。
长白山北部。
这里是平原和山麓交界处的边缘地带,几百匹善于在平原上奔腾的骏马在此聚结,被二十多个女真人看管,只不过他们一个个面色焦虑重重,喂食马匹时也心不在焉。
特别是带头的女真白甲勇士库勒擦,这半个多月什么事情也没做,醒来就只是眺望长白山的方向,总是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大群的同族满载而归,向他们奔来。
先是三族长,又是二族长,长白山那里到底生了甚么?有吃人的恶魔么?
恶魔?莫非族里的传说是真的?想到此,库勒擦赶忙晃了晃脑袋,似乎要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给晃出脑袋去,后脑勺的金钱鼠尾在他粗壮的脖颈上扫来扫去,就像野牛在用尾巴驱赶苍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