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扣下扳机,枪管处的剧烈振动沿着枪杆枪托一直传递到他的虎口和手掌。
雷鸣般的响声在耳边炸开,反向的冲击力让他差点向后摔倒。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开枪。
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震得麻的耳膜和双手。
而他的第一枪在精度和威力上都还算成功,眼前活尸的脑袋里嵌满了乌黑的铅丸,密密麻麻像个筛子。
可那东西仍然没有倒下,躲避起来的蛇群这时才从那尸体的嘴里钻出来,尖利地嘶鸣着。
“不错!索姆迪尔家的小子,你可比西里安勇敢得多!”威尔浑厚的嗓音隔着三匹马的距离盖过满街的嘈杂依然清晰地传到提姆这里,他抽出箭矢正拉开弓弦。
男孩看到那支几乎没有影锋的利箭从他视线中穿过,将刚刚探出脑袋的毒蛇炸成血沫。在老猎人的手里弓矢显然要比猎枪杀伤力更甚,也难怪他会将自己的那杆枪交给提姆。
“先生,这不公平!那时候情况特殊!”不远处的西里安抱着枪杆抱怨。
青年动作颤颤巍巍,但开枪的动作却娴熟,血腥气冲散了最开始的些许胆怯,他抬手将枪管塞进一具活尸的嘴里,让狡猾的蛇再也无处可藏。
枪响过后,那具活尸无力地倒下。
“那就再打死几个,小子!等冲出去以后我自会改观!”威尔低低地笑。
虽然他嘴上说得轻松,但情况实际并不乐观。
他们牵着三匹受惊的马,被这些怪物团团围住,即便他们前后照应但却一直都无法突围。
活尸源源不断地从巷口街角钻出来爬出来,仿佛无穷无尽,威尔踮起脚尖视野里全是晃晃悠悠的腐烂脑袋。
“哪有这么多难民?就算他们全得了病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西里安终于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拿枪托砸陷进一具活尸的脸,随后朝威尔大声喊。
“那些蛇的牙齿有毒,被咬的镇民也成了他们的一员。”威尔拔出短刀砍下蛇头,他趁着短暂的间隙从大衣内兜掏出一根烟卷,“小鬼们!小心别被碰到!”
提姆听了猎人的提醒反而更加慌张,人生中的第二枪打向了晴朗无云的天空,他踉跄好一会儿才重新站稳脚跟。
“常有的事。别在意。”西里安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尽管他持枪的手还在颤抖,“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动真格?我们现在还不够危急么?”
威尔手心攥着的火石溅出火星,他点燃了烟卷,一缕灰雾从他的嘴角溢出。
西里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愣愣地看向威尔。
猎人已经很久没有将那对火石拿出来了,平日里他一直都在用火柴。那对暗黄色的火石于猎人而言不只是点烟生火的工具,它们更多是过去深入龙脉征服龙脉勇敢者的战友,是无数生死关头所依靠的仰仗。
“够了,西里安。够危急了。”威尔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了更多的箭,暗红的魔力由他的指尖实质化,黑木长弓在流体的作用下颤动。
猎人银灰色的眼瞳深处长戟之星轨隐隐点亮——那是战争之祝福的体现,赫斐托斯的象征,战技施展前的预兆。一路血战至此历经艰辛他始终只是平平拉弓,而现在威尔终于决定出手了。
差点跌倒的提姆没能来得及开第三枪,五六个活尸已经压上前来,腥臭的须爪高高扬起,毒蛇牙间红信朝他喷吐。
可西里安却并不为之惊慌,他知道这里没有危险会生。
因为猎手已然架起长弓。
深红穿破了风,逆流的空气呼啸,血玫瑰般艳丽的弯弧于屏息间勾勒。
赤色流矢将沿途的猎物尽数洞穿,那根迸射出去的锋刺蹿裂血骨破除岩垒锐不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