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主教,您要明白,这也就意味着——”少女停顿一下,她观察着哈雷的表情。
而后者只是扶了扶镜框,神色并无明显起伏。
“您在质疑并指责伯爵府和邪神仪式有染。”在确认他的反应后,莉迪薇娅才继续说。
“虽然对伯爵大人有不敬之罪,但我身为艾瑟利亚教会的主教,对诸神的忠诚更应在世俗礼节之上。”哈雷没有否认,反而还强调了自己的神职。要不是他说得这么义正言辞,莉迪薇娅都快忘了他还是个艾瑟利亚的主教了。
放任领地内灾情蔓延恶化,封锁领地与外界的信息交流,这不可能是一位正常领主的所作所为。
这种质疑和指责在莉迪薇娅看来也非常合理,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等正午威尔等人酒醒并在镇中完成补给后,他们就该考虑接着向奥科米奇进。
威尔在奥科米奇有事务待办,她则想在奥科米奇寻找遗碑,再加之格尔德林目前进退为难的处境,他们最后势必要抵达熔炉一探究竟。
就在莉迪薇娅想要进行下一个话题时,她突然听到了钢琴的弹奏声。
那琴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悠扬层叠。
曲调轻缓,像是一位母亲坐在窗台前所作,她呼唤着远居异所的游子尽快归乡。
莉迪薇娅很确信自己不是用耳朵听到的,那是一种直接抨击灵魂深处的旋律。
一股莫名的焦躁感被这曲子勾起,莉迪薇娅有些坐立难安。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裙兜里的仪式匕,在碰到柄把的瞬间,心中焦躁顿时消散无踪。
“维斯洛小姐,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么?”注意到少女神色异样,哈雷关切地问。
“您没有听见?”
“什么?”哈雷不理解。
“不,没什么。”莉迪薇娅扶靠桌子,她干笑着摇摇头,“可能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谢谢您的关心,哈雷主教。”
同处一个房间,那钢琴曲却只有她听见了,莉迪薇娅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幻觉。
房间外变得喧哗起来。
脚步声错杂,地面微微震动。
不止是房间外,甚至连窗外都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
“嘭嘭嘭!”
敲门声。
“是格蕾朵么?外面为什么这么吵?”哈雷起身,他隔着门问。
“嘭嘭嘭!”
回应他的只有又一段急促的敲门声。
门那头的人似乎极不礼貌又很不耐烦,这不是用指头叩出的声响,而似乎是用整只手臂砸出来的。
“我猜是某位遇到了麻烦的难民。不好意思,维斯洛小姐。”哈雷离开座位,准备开门。
莉迪薇娅看着老主教一点点走向房门,却听见窗外边喧哗越加杂乱。
里头混着悲鸣与惨叫。
“不!哈雷主教!别开门!”少女拍着桌子起身想要喊停老主教。
但为时已晚——
哈雷已经将门打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却是被敲门者主动撞开的。
血溅落到木质地板上,暗红色的液体流聚到缝隙间。
哈雷的脸和喉咙被什么细长的东西死死咬住,老主教挣扎着但使不上力,他想喊却不出声。
莉迪薇娅终于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
那些已经脱落的表皮耸拉在脖颈和手腕处,腐败的烂肉唐突地暴露着,指尖截开新生的肉芽蠕动。原本应该安放眼珠的双眶现在却空洞森然地爬出两条黑紫色的毒蛇,断裂的下颚包不住坠开的口腔,蛇群代替舌头从咽喉深处钻了出来。
他动作僵硬,四肢机械地挥舞,浑身肌肉都在不自然地抽搐。
这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
那更像是一具被蛇操弄着的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