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半跪于一位病倒的女性身边,他毫不嫌弃地握紧那位女性的双手,语气低沉温柔地说着宽慰人心的话,尽管后者只是不住地从喉咙深处呜咽般挤出“呀呀”的声响。
注意到少女突然的闯入后,他缓缓放下女人的手随后才站起身。
似乎是注意到了兜帽外沿下露出的一缕银丝,男人的眼神中闪过讶异之色。
“您是……莉迪薇娅?维斯洛小姐?”他好像不敢相信,但却又压抑不住话语中的激动。
“您认识我?”莉迪薇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再三确认后现兜帽并没有脱落。
“您出生以及十岁生日的宴席,北境所有的主教都收到过邀请。”男人在确认少女的身份后,看起来安心许多,“维斯洛万众瞩目的银白明珠,我们都曾默默为您献上过祝福。”
“感谢你们。”莉迪薇娅轻轻点头致意。
不过这些事情她现在全不记得,但从礼仪角度考虑,表达感谢总不会错。
“原谅我到这个时候才报上姓名。”男人微微躬身,“哈雷?格里尔,是格尔德林教堂的主教。”
“哈雷主教。”莉迪薇娅点头。
“雪鹰堡位处风雪残崖帕什米尔,公爵府则座落于雪境绿洲艾斯兰德。每一处您本该出现的地方都距离这里相当遥远。”主教低声问,“那么小姐毫无通知如此低调地来到西北边陲,是为了什么事?”
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理由掺杂在一起,被这样劈头盖脸地问,莉迪薇娅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父爵近几个月有要务处理,两位兄长也繁忙无暇,我自愿代表家族前往疆域探查领地境况。”莉迪薇娅脑子没怎么转,谎话却已经溜出口。
既然不知道,那就编。
有时候编出来的理由甚至比真实经历还要可信,因为说谎需要逻辑现实却往往并不需要,那些荒诞意外的生总是出人预料。
哈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看着莉迪薇娅,嘴唇蠕合不定,想说什么又始终不出声音。
主教想往北方张望,抬头却只看见了层层叠叠的粗麻布——他好像忘了自己还在室内。
“您又来了。”最后,哈雷放弃了什么似的,哀叹般说,“也就是说,寒潮又来了。”
莉迪薇娅上一次来这里是五年前,那年冬天所有位列北疆的城镇都经历了一场宛若末日天灾的巨大寒潮。
就好像她已经变成了某种符号或象征,寒潮来临之际她也会一起出现。
虽然事实是,寒潮很可能真的要来了。
莉迪薇娅并不打算否定哈雷主教歪打正着的推测,她决定顺着这个结果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
“我正是为此而来,哈雷主教。”莉迪薇娅抬起左手扣住心门,语气平静却自信。
哈雷与那双波澜不惊的湛蓝眼眸对视,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寒冬。
他曾看到那个年幼的银女孩承受着无数质疑的视线踏足于寒铁高墙之上,也用着同样的目光望向北疆城墙下胆战心惊的人们。
她的身后来自雪峰野兽的凄婉长嚎不绝于耳,她的身旁来自圣米伦涅的蒸汽机械魔杭炮在晨阳下光芒闪耀。
她向所有人演讲,向所有人宣言。
激昂澎湃的说辞将潜藏于北境战士们内心的野性和勇气都一齐激出来。
那一刻所有人都开始相信这个女孩真的能够为北境带来胜利。
“这次,我们也会挺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