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薇娅的咖啡喝了一杯接一杯，那令人绝望的末日之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必焦躁。”女孩仍乖巧地坐在对面，细细品着热可可——不知何时开始她给自己换了新口味，“沉睡过程中我会延缓黄昏的到来，直到你准备充分。”
“延缓？做得到么？”
“当然，但也只是延缓。”女孩点头，但又摇头，“我们每个人终究都要面对那一天，无非早晚。”
“难怪你会说这是短时间内最后一次对话。”莉迪薇娅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大概再过个十几分钟我就得离开了。”女孩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可可的香甜气味，“陷入沉睡之前我想自己还是应该尽量放松些。”
“那我能趁这个空档问你几个问题么？”莉迪薇娅揉搓着瓷杯杯沿。
“问。”女孩并不在意莉迪薇娅正纠结着的那点小心思。
“你把我拉到这个世界来，是为了现在的这一步？”
“我征求了你们的意见。如果当初不愿意，现在你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女孩眼帘抬起，随后幽幽地望向莉迪薇娅，“我先后从异界寻找了四个灵魂，其中两个死于非命，其中一个泯然众人，唯有你在十四岁这年主动找上了我。”
“你是最主动的那个，也是最特殊的那个。”她直视着莉迪薇娅的双眼。
主动？特殊？
莉迪薇娅觉得自己和这两个词很不相称，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
但她的确对那重复且望不到尽头的生活感到过疲倦并形成过逃避的想法，也许正是这细微甚至自己都难以觉的想法成为了她抛却过去的契机。
“所以，我还是我。失去记忆前的我，仍然是我自己。”莉迪薇娅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看见自己正在颤抖。
“我以为你讨厌存在主义哲学。”
“我……”
“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女孩捧着杯子笑得合不拢嘴。
稍稍缓和后，她接着说：
“灵魂与肉体之间并不单单是内在与容器的关系，它们互相磨合它们互相适应。所以我才会选择把你们带到那些原本无法降生的死胎中，赋予那些婴孩新生命，漫长岁月后灵魂和新的肉身自然会融为一体。”
“你找到我的时候选择以‘全部的记忆’为代价交换权柄，但此概念只限定于这个世界，属于异界的那部分记忆并不在列。作为交易天平的一端，‘全部的记忆’称得上沉重，但对你来说似乎又不算什么。”
“不得不佩服你，能在这种地方取巧。”女孩低声说。
原来如此。
那消失的十四年是她自己一路走来的，她并不是夺取他人人生的小偷，她并不是任原身布局摆弄的傀儡。
得到确认的回答后，莉迪薇娅在这一刻竟然觉得无比安心。
“谢谢。”她好像快要哭出来。
“真傻。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女孩站在椅子上，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莉迪薇娅。
明明那双手这样小巧这样稚嫩，可莉迪薇娅仍然从抚摸中体会到了温暖。
女孩当然有资格称呼任何人为孩子，她活过了千亿年，见证了这片大6的兴衰，所有生灵在她面前都是幼小的。
“就到这吧，我要走了。记得醒来后和你的小骑士好好解释生了什么。”女孩转身跳下椅子。
“实话实说？”
“你应该不是那种笨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