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她邊伸手。
下一瞬,男子修長指節附在文書上,冷聲呵斥道:「別動!」
聞言,秦楨猛地收回手,不安地看著他,連連說著抱歉。
此時此刻,除了抱歉外她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就連一句『並不是有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說,說了後沈聿白會不會相信,只好不停地道歉。
可好似她的連連道歉也惹得沈聿白煩了心,抬起頭蹙眉道:「安靜會兒。」
秦楨手掌局促不安地在身側張開又合攏,緊緊地閉上唇瓣不言語,然而眼眸中的不安惶恐卻透露了她的內心。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章宇睿還是頭一次感受到這句話的真實性,作為外人他也不想插手好友的家事,邊放下茶盞邊起身,「你們聊,我出去透透氣,聊好了——」
「不用。」沈聿白打斷他的話,垂頭整理著黏在一起的文書,頭也不抬地道:「該走的另有其人。」
秦楨艱難地深吸了口氣,福了福身:「抱歉,我先走了。」
這時候,廂房外候著的侍衛敲了敲門,「爺,顧老爺到了。」
廂房門扉隨之被人從外推開,一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也不像其他中年男子般肥頭大耳,倒是生得氣宇軒昂,一看便知年少時的風采。
門扉推開的那一剎那,顧老爺一眼便看到眼眸中隱忍著水光的女子,甚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惜,他視線掠過稍顯狼藉的桌案,又看了眼冷著一張臉的沈聿白,瞭然地點了點頭。
「這是哪裡來的不長眼的小娘子,都把向來溫和的沈大人惹到冷了臉,還不快給沈大人致歉。」
秦楨臉色又白了一分,很用力地眨了下眼睛,避免眸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嗓音顫抖道:「抱歉。」
「這是我的夫人。」沈聿白道。
顧老爺聽聞這話臉色變了變,又看了眼佇立不安的女子,心中一動,笑著拱手道:「原來是沈夫人,是顧某有眼不識泰山了。」
說著他垂著頭打量了下兩人的神色,不過一會兒便明白了。
這是妾有情郎無意呢,看沈聿白的神色也不像是多麼愛惜這位夫人的樣子,不過在外該給的面子他自然是會給。
沈聿白都給了面子,顧老爺自然也不會拂了他,客氣道:「既然是沈夫人,也不如一同去看看原石,說不定還能碰上上好的翡翠,可以送去造成簪子。」
秦楨沒有回頭去看沈聿白的神色,但她知道他並不歡迎自己,擺手道:「多謝顧老爺相邀,我還有事在身,就不作陪了。」
「沈夫人這話說得客氣。」顧老爺一眼就看出她並不是真的有事,不過是看眼色婉拒而已,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沈聿白,極力相邀道:「不過就是到後院走一圈而已,礙不著什麼事的。」
聞言,沈聿白微微抬掃了眼看似彬彬有禮的顧老爺,和章宇睿的視線在空中對上。
秦楨也隱隱意識到眼前這位顧老爺過分客氣的語氣,掀起眼眸看向並未出言拒絕的沈聿白,不知他是何用意,又想起適才章宇睿所說的並非善緣,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那就多謝顧老爺相邀。」沈聿白道。
秦楨鬆了口氣,跟在他們身後下樓。
得知他們所前往的地方時,她微微皺眉,這才認真地打量起顧老爺。
她也算是璙園的常客,也知曉璙園後院設有兩處場所,一處是供達官貴人們前來尋石的雅院,而更往裡的一處,那是給賭徒和部分人群所設的地下場所。
賭石一事並不稀奇,只是人人都知道璙園擁有上京內最好的原石資源,且也願意將上好的原石置於地下場所供人開石,京中也不乏有輸得囊空如洗的賭徒後開了塊上好玉石一夜暴富的故事。
是以璙園的地下場所要比其他賭石之處人煙旺盛。
秦楨和沈聿白相識多年,雖然這三年間的關係極具惡劣,可自己對她的了解,他並非是會選擇地下場所作為交友之地。
除非,那人就是這樣的賭徒。
思及此,秦楨本就皺著的眉眼愈發得擰緊。
鐺鐺鐺!
一連三聲敲鑼聲喚回她的思緒,她還在尋找聲源時,就聽到走在前邊的顧老爺道:「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還正好碰到璙園掛上了祁洲的作。」
聞言,沈聿白順著他手指指向的地方望去。
掌柜的手中拎著木牌,掛到了玲瓏小巧的稚雀一側,木牌上拓著兩個字,祁洲。
「祁洲?」章宇睿也瞧見了,「怎麼沒有聽說過這位玉匠?」
「世子有所不知,他是位神出鬼沒的玉匠,販賣展出的作品極少,雖不及京中其他玉匠那般出名,但也有小部分的追隨者,不過能否買到也得看緣分。」說起玉飾相關的事情時,顧老爺侃侃而談,甚至有些停不下嘴的意味,「大家都在猜測祁洲應當是京中某個世家的公子,拋開他的技藝不談,就是那玉石品質也是普通玉匠難得一遇的。」
而後,一名小廝跑上前,捧著裝有稚雀的匣子遞來。
顧老爺打開匣子看了一眼,眼眸轉了幾圈,遞給了沈聿白,「今日是顧某好運遇上,也將此好運轉給沈大人,還望沈大人之後多多關照。」
秦楨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了定奪。
這位顧老爺有事相求於沈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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