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帝昏迷的第三日,太后甚至降下了懿旨,请群臣议立皇长子朱见深为太子事。
按说,朱见深原是庶长子,最要紧的是年不过两岁两岁都是虚岁,实则刚一岁半,还是个在时人看来很危险的幼苗宝宝,实在是到不了议储的时候。
毕竟一个皇子夭折,跟祭呈过宗庙的国之储君夭折,可绝对不是一回事。
孙太后烦闷的也是朱见深实在年纪太小,完全不敢抱出去长时间上朝。否则,她未必不能效仿张太皇太后旧事皇帝幼冲只负责坐在朝堂上,实则由太后掌政。
姜离在听闻此事后,就知道该醒了。
“回禀殿下太医道陛下有苏醒的迹象了”
这几日一直负责戍守安宁宫的锦衣卫袁彬,亲自到无逸殿来报信。这些日子,皇帝身边的保卫由他负责,而皇帝身边所有的宫人,全部都是太后送来的人。
连宦官都是太后用了几十年的宦官。美其名曰让兴安和金英去辅佐郕王,实则自然是太后只信任自己人,并不太信从前被皇帝冷落多年的金兴二人。
听袁彬此言,朝上登时一静。
郕王是当即起身往安宁宫去,英国公与几位尚书对视后道“陛下龙体是最要紧的事
儿,咱们也去安宁宫外殿候着给陛下请安吧。”
有他老人家这句话,够身份的朝臣就都跟上了。
虽然心腹都派来了,但太后本人并长久逗留安宁宫她一边忙着把朱见深看的牢牢的,一边忙着去亲自拜佛祈求实在是病榻前见皇帝这昏迷不醒的样子太焦心,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去拜佛还能心里好受点。
朱祁钰来到床前时,只见皇帝眉头紧蹙,口中喃喃着听不清的细碎呓语,比起前几日似无知无觉的人偶一般,显然是要醒的样子了。
围在一旁的太医也如此回禀。
朱祁钰就唤道“皇兄”
果然他唤了两声后,就见皇帝缓缓睁开眼睛,只是整个人看起来还很懵然,眼睛没什么焦距。
朱祁钰也不敢大声,怕再吓着受惊的皇帝,于是又小声唤了两声。
“是小钰啊。”
朱祁钰心立刻放下了大半还好,还认得人
他伸手要扶着皇帝起身,却被皇帝反握住手问道“是子夜里吗怎么一盏灯也不点”
朱祁钰愕然,愣了片刻后才转头看向日光遍照的殿宇。
他伸手另一只手,在皇帝跟前小心晃了晃,见皇帝依旧是目光毫无焦距,不由心都凉了。
尽职尽责趴在桌上的黑猫,无奈地甩了甩尾巴。
他不记得自家宿主是从演艺行业拉来的啊,但此时演技之精湛实令他叹为观止
只见姜离,不,姜紫薇脸上浮现出三分惊讶,三分痛苦,四分饱受打击的破碎感,急促痛苦问道“不是夜里对不对是是朕的眼睛看不到了是不是”
朱祁钰当即就落下泪来。
然后又努力压抑着哭声宽慰道“皇兄这必是一时受了惊吓,才视物有恙。太医们都检查过了,皇兄龙体并无大不妥,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就在外殿等着的群臣听到了这番对话,也不免相顾愕然,心都提了起来。
然而很快,皇帝的话就不只让他们提心吊胆,而是感觉心口都被捏住了。
只听内间的皇帝很痛苦自责道“如今外敌当前,一个破碎的我,怎么拯救和保护一个破碎的大明。”
外面立着的大臣们不要想起保卫大明这件事陛下,只要您不拯救,这应当不会是一个破碎的大明
众人揪着心竖着耳朵听内间的郕王答道“什么都不如皇兄的龙体要紧,臣弟虽不才,但朝上文武百官皆是国之栋梁,皇兄且宽心养病。”
皇帝的声音终于传出来“那这段时日就要多辛苦你了。”
群臣那仿佛被握紧的心脏,又悄然松开了。
然而还没松完,就听皇帝又问起“王振呢他怎么不在朕身边。”
殿外诸人心脏再次收紧。
这次是连朱祁钰也不例外,他声音更低了,带了几分不安回道“皇兄此次受伤坠马,都是王振引皇兄去西苑射猎的缘故是不是臣弟逾越,先将他关入东厂了。”
只见皇帝眉头紧锁“何止连野猪都是他非要放出来的,说什么豢养宫苑多年的野猪根本不会伤人。”
皇帝显然很在意自己被猪突袭的事,伸手摸了摸脸上犹存的擦伤。
“若无事也罢了,可如今竟害的朕眼睛都看不见了。”
“就让他先在东厂待着吧”
所有人的心脏,再次齐齐落地。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