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王恕是真正的从入仕到致仕,兢兢业业骂了小五十年的人。
这个性格,自然是宦海沉浮,好多次差点沉下去再也浮不起来,光自请致仕就高达几十次。
“让他来吧。”
别说王恕的奏疏里表示死也想要面见皇帝,以陈国事,就算没有这种血淋淋的宣言,姜离也想见见传说中的王恕。
“对了,将郕王也请来。”
朱祁钰到的时候,就见皇帝坐在御案后,看表情绝对在神游。殿中则站着一个三十来岁方面伟躯,目光炯炯有神的朝臣,看青色官服和补子上绣着的彪,只是个从七品官员。
但不知怎的,朱祁钰看到这人,就觉得头怪疼的。
而姜离见朱祁钰到了,就对王恕摆手道“说吧。”
王恕虽不明白为何非得郕王到了才能说,但他这些日子是憋坏了,见皇帝终于肯见他,就如同被尘封多年的宝剑终于被人拔出一样,当即铮然出鞘
他行过礼后,以张飞喝断当阳桥的架势道“陛下可知大明危矣”
朱祁钰让这一嗓子吼的,一边震惊一边忍不住抬手揉揉耳朵。
倒是姜离没有震惊,只有疲惫啊,我知道啊,不然我为什么在这儿。
此时她真正体会到了皇帝模拟人生的感觉,开始打卡上班角色扮演。
只见皇帝脸色阴云密布“何出此危言耸听之语”
王恕并不畏惧,继续道“陛下可知瓦剌之祸何重”
姜离宛如没有感情的吐台词机器“瓦剌何足为惧朕之曾祖太宗皇帝五征漠北,打的时瓦剌领马哈木亲自贡马谢罪。太宗陛下当年便道瓦剌故不足较。。区区外夷残部,何必放在眼里。”
不过
姜离说到马哈木,就想起了他的孙子就是把朱祁镇抓走的那位瓦剌太师也先。
真是一种令人难堪的风水轮流转原本朱棣把人家爷爷打的跟孙子似的,然而才不过三十五年过去,人家孙子就来当爷爷了。
站在也先的角度可谓复仇爽文了明太宗你当年打的我爷爷到处窜败谢罪,但我直接抓走你曾孙子当我的俘虏。
爷爷你在天上遇到明太宗,腰杆也能直起来了
姜离的思绪已经游离到了阴间的小剧场。
而王恕则显然被皇帝这句话激的气血振荡,直接怒冲冠。
“陛下此时瓦剌早不是几十年前的瓦剌,我大明边境,也不再是太祖太宗时的九边了”
接下来,整座乾清宫都回荡着王恕的沉痛陈词。
姜离不言不语听着
来了快两个月,摆烂之余她也干了保底的工作记地图。
起码把现在地名跟古代地名对上,不至于朝臣们回话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连个昏君也模拟不好。
于是随着王恕的话,她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这几十年来,大明和瓦剌的此消彼长。
洪武年间,因大明的京城还在南边,所以朱元璋对北地防范甚严,而那个开国年代猛人也多,轮着去北地刷战绩。
于是打出了一个以大宁卫、开平卫、东胜卫等重城为点后连成线的九边防御体制。
到了太宗时期,朱棣迁都北京后,当真算是天子亲自守国门去了。
大概是觉得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也为着靖难的缘故,将朵颜、泰宁、福余三卫地给了兀良哈,九边的防线较之洪武年间,反而往内地缩了一步。
不过,在朱棣活着的年代,这也不算什么问题。
而且他重新构建了防御体系在嘉峪关外置哈密、沙洲、赤斤、罕东四卫,用以屏蔽西陲。1
之后仁宗和宣宗皇帝加起来的十一年,并没有再行开拓边防。
而瓦剌,则在慢慢养精蓄锐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