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熟悉的装束的那一刻,我几乎是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我见到了父亲母亲。
母亲伸手似乎想抱抱我,但滞了一会又收了回去,看着我,她只是一个劲儿哭。
我不是个好孩子,总是让她伤心。
……
回家后,父亲母亲并未责骂我。
听说我不见之后,他们大吵了一架。
家中的小厮说,从未见过母亲那般模样。
他们似乎是也意识到了什么。
再后来,日子比以前好了许多。学堂的同窗还是不喜欢我。但母亲偶尔会带着我进宫,那里也有不少孩子,他们会同我玩。
府中人也在慢慢同我亲近。
在学堂,我也有了一个朋友。他是新来的,总是那样欠,以至于被人套头围住,本来该长些记性,但我还是没忍住管了闲事。
往日不管是被我打的还是被我帮的都一样怕我,不过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个二缺,不怕我。
我也有了很多从前没有的东西,风筝、陀螺、拨浪鼓、竹蜻蜓、九连环、华容道、鲁班锁……
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人牙子被抓了,那些孩子都被解救下来。那一日我去看了,我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却没找到我最想见的那张脸。
是啊,她回家了,她说她的爹娘就在那里等她。
我们终于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逃出来了,可我并不开心。
我很想她。
……
我让父亲帮我找她,也是在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只“姐姐”“姐姐”地唤她,竟是连她的名字都未曾问过,更别提她的住所。
所以这一找,就是十年。
高调的打探是将她置入危险,所以我不敢张扬。
可那晚她消失的方向,没有她的踪迹。
我问遍了京城每户有孩子的人家,毫无收获。
她说她曾在江南定居,我就去江南,她说她喜欢塞北的雪,我就去塞北。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我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想见的身影。
后来我总被噩梦惊醒,这个梦没有新意,却每次都能让我从沉睡中猛然坐起。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个梦,也不是一个画面,而是一个念头——
或许,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没有任何刀光血影比它更可怕。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慢慢长大。我不会停止找寻,但也不再去纠结男子女子,不再去听旁人说什么,只是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就像她说的,有没有路,总要走过才知道。
……
时间过去了好久啊,久到我快麻木,久到我几乎快接受再也见不到她的事实。
我才终于,得到了她的消息。
那天,我正在书房中翻阅古籍,寻找着一些能够解答我心中困惑的线索,突然,一名探子急匆匆地闯入。
“少爷,找到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激动。
我手中的书掉落在地,甚至在这一刻短暂失聪。
“找到了?!”我上前一步,几乎是期盼地看着他,“她在哪儿?!”
但得到的答案却让我的心凉了下去。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楼?”
“是,虽然跟少爷给的画像有些出入,但那双眼睛和那颗痣却是一模一样!”
压住控制不住颤的声音,我继续问他:
“……哪个青楼?”
或许我的情绪也让他有所察觉,他低下头,似乎是不敢继续说下去:
“是……京城的……醉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