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是我,我不是闻,您认错了。”沈良庭不知所措地把双手放在膝上。
罗青却不听,手慢慢下滑,抚摸上他的脸,眼中水光闪动,有些凄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是妈妈不好,妈妈再也不勉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
下一秒,罗青突然半坐起来,“阿源!”她按下了病床旁的呼叫铃,着急得把门外的顾源叫进来。
顾源推门进来,罗青立刻对他说,“你快去,把那张碟片找出来给他,你知道在哪的。把东西给他,不要让他怨恨我。”
沈良庭抓着书一脸尴尬地站起来,刚想解释罗青认错了人。
可顾源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顾源安抚好罗青躺下,带着沈良庭回了老别墅。
一路上沈良庭都想跟顾源解释,“阿姨把我当成傅闻了,她有些糊涂了,你不用听她的嘱咐,没东西要给我。”
顾源自顾自开车,“她说给你就是给你的。”
两人到了别墅,沈良庭没办法只能一路跟着他,顾源从二楼书房的保险箱内取出一张光碟,递给他。
沈良庭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脸色大变,“这个为什么……”
顾源抬眼,略讶然,“你知道这是什么?”
沈良庭脸色极其难看,结结巴巴地说,“这……他给我看过,说是他录的,他用这个……”
“那是他骗你,”顾源垂着眼帘说,“其实是我放的摄像头,意外录到这个。因为有这个东西在,他才不得不跟你作对,他原本已经想放过搏浪了,可太太不肯放弃,他没有办法,你不要再怪他,也不要怪太太,他们都有各自的立场。闻其实很爱你,他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事,忍了很多委屈,他只是太重感情,不舍得对任何一方作出过重的事。”
沈良庭怔怔的。
顾源把碟片递给他,“还给你,现在你不用怕了,不会有人再拿这个来威胁你了。”
沈良庭还没有反应过来,视线下移,就只是看着,不敢去接,声音控制不住地哆嗦,“所以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为受到威胁,怕事情被曝光?”
顾源不说话,单是看着他。
片刻后沈良庭怆然一笑,眼神狠,劈手夺过,啪的一声掰断了那张碟片,“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把一切罪过归到自己身上?”
沈良庭提高声调,红了眼睛,他听见耳朵眼深处呼呼地响,脑浆的激流在撞击脑壳,此时才是天旋地转。很努力把人放弃了,可到头来却是自己又做错了,要怎么样才是对的,要跌跌撞撞地走错多少次,才能找到对的方向?
“独断专行到让人讨厌,把人逼入困境又偷偷放出一条生路,三番四次地让我误会,这样戏弄人很有意思吗?在后头操控一切,观察左右人的情感和反应,才能满足他虚伪的牺牲精神吗?”
“也许他是不想你和他母亲结怨。”顾源说,“你们是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他知道误会总有一天会解开,但嫌隙却难以消除,他宁可让你恨他,也不想让你恨他母亲。”
沈良庭疯了般摇头,脚步连连后退,“我不接受,什么都是他说的,什么都是他决定的。现在把这个拿出来,就可以当过去的一切没生过吗?那些情感和痛苦就可以烟消云散了吗?”
他觉得一切都很讽刺。
他选择了搏浪放弃了傅闻,而到头来傅闻为了他放弃了利星。
现实告诉他,傅闻没有背叛他。是他自私极了,他要钱,要权,是他害怕,他舍不得,拼尽一切需要得到保障。明明有人已经不声不响地替他在背后站成了一棵大树。
他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的不舍,知道他的为难,可那又如何,在最后相处的时光里,他们是对立两端的敌人。
一瞬间,即使所有人和事都还在有条不紊地正常运转,可他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了。
他那么长时间的认知,那么长时间的痛苦,那么长时间的挣扎都像是原地转圈的一头困兽,明明只要一句话,傅闻就能让他解脱。
可傅闻不说,他隐瞒一切,就这么看着自己崩溃,就这么任由自己恨他,分开,成为敌人。傅闻舍不得,难道他就舍得吗?傅闻怎么这么狠心,他怎么能做得出?他知道明明爱一个人却要把他从心里生生拔去有多痛苦,傅闻知道吗?他怎么舍得!
飞快地扭头从别墅逃离,沈良庭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一头栽倒在床上,感觉头晕晕的,天和地都在旋转。沈良庭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现有些烫,疑心自己是病了。
病了,头和身体都沉重下坠,可是睡不着,心像是放在油锅上煎,片刻不能安歇的疯狂跳动,脑海里各种各样的思绪左突右奔。
挣扎半宿,像被恐怖的指爪魇住,沈良庭无法安眠,最后还是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