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晨曦微露,天光蒙蒙亮。
车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沈良庭坐进车里,开车的人是秦林。
沈良庭和他在后视镜里对视,虽然不报多少希望,沈良庭还是问,“你老板的情况你有消息吗?”
秦林脸色不变,这件事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沈良庭一直没有点破,“这两周傅总很忙,从来都是他找我,我跟他已经很久没联系上了。”
预料之中,沈良庭心烦气躁地嗯了声,觉得谁都靠不上,“开去机场吧。证件带了吗?你跟我一起去。”
“带了。”
带上秦林是沈良庭怕自己身份特殊,不一定能进到医院,打听到什么消息,秦林就低调很多,认识他的人少,比沈良庭更有优势。
坐在车上,该问的都问过了,没有其他事可以分散注意。沈良庭焦躁地紧攥着手,他扭头看着车窗外,试图捕捉些什么东西来塞满脑子,这样他就不会去想最糟糕的可能。胸腔内好像被滚烫的沥青浇灌,冷凝后变成坚硬的一坨,堵塞沉闷,滞重地往下坠。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双手神经质地扣着皮手套的粗糙纹理。
他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现在胡思乱想对一切事情处理毫无帮助。想一些有用的,比如谁会要杀傅闻?
这个问题从脑海里窜出来。然后就是之前那人的话:你也是被怀疑的对象。
有利益纠葛的人太多了,觉得傅闻是绊脚石,想要拉他下这个位子的人也太多了。细究起来,沈良庭的嫌疑都不小。
沈良庭觉得荒谬,但旁人不一定会这么想。
而很快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傅闻他的消息,如果他回复了会怎么样?是不是就可以躲过这场意外。哪怕只是见面吵两句,都好过现在这样。
沈良庭闭上眼,睫毛脆弱地颤抖了。
因为没有买到一等舱,沈良庭需要跟所有旅客一起排队。
在登机前,沈良庭反复尝试,终于拨通了顾源的电话,在他开口前顾源就回答他,“你放心,闻没死。”
沈良庭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好像从他身上抽了一股力量出去,向前走的脚步趔趄了一下,亏得秦林眼疾手快扶住他。
“他现在在哪?”沈良庭问。
机场催促登机的喇叭声响起来。
顾源一顿,“你在机场?”
“是。”沈良庭回答。
“你没必要来。”顾源说,“来了也没用,你见不到他。”
“为什么?”
“我们得保持谨慎。你放心,他是右侧肺脏中弹,等情况稍微稳定点,就会送他回内地治疗。这些情况不准备向媒体透露,你谁都不要说。”
“你们在防备谁?”
顾源嗯了声,“沈良庭,我本来都不用告诉你这些,但我觉得你会想知道,这是最大的让步了。我跟你联系的事,夫人不知情,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沈良庭眼眶有些胀,他缓和片刻,用清晰而缓慢的声音说,“但等他醒来会想见我。”
那头怔了怔,随后电流传过来的声音无情短促,“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顾源就挂断了。
沈良庭看着一点点减少的队伍。他知道谨慎是有必要的,凶手一天没抓到,傅闻二次遇袭的可能就很大。第二次还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那就不是运气好,而是奇迹了。
这样重重戒严下,他的确不可能进去,他没有这个身份。
但最终沈良庭还是登机了,他不想傅闻想见他时,他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