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南北朝分裂,所以大和国是始终都没有守护大名的。
而大和国以北,就是室町幕府的地盘,大和国南部的宇智、吉野、宇陀三个郡,则是南朝在本州岛仅存的地盘,中间的大和国北部,就是兴福寺控制的奈良与国中地区。
这里是“u”型盆地,离京都不远,有点类似于华夏的南阳盆地。反正防御北面的敌人差点意思,但确实能够自守,属于易守难攻而且内部适合搞种田的类型,天然就成了南北朝双方的缓冲区。
只不过现在兴福寺是分裂状态。
兴福寺的分裂,跟南北朝分裂不说如出一辙吧,也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自天平宝字元年慈训担任别当以来,数百年来,兴福寺的寺务都由“别当”(约等于主持)管理,而这个职位则是由一乘院、大乘院双方轮流担任跟南朝的大觉寺统和北朝的持明院统很像是不是?
而双方的分裂,则是因为到了现在的南北朝时期,代表了兴福寺这个大势力内部的不同利益集团。
兴福寺的武装势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叫做“众徒”,而另一部分叫做“国民”。
前者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僧兵,只不过是剃了光头的武士,而这些武士同样拥有着管理职位,管理着兴福寺的武装力量。
后者跟日本“国人(地方武士)”属于同一阶层,他们并非是僧兵,而是信奉各种本土神明的武士,在春日社等神社并入了兴福寺以后,进入了兴福寺的武装力量里。
一开始,兴福寺没那么强大的时候,这两派武装力量还能通力合作,被统称为“众徒国民”,但随着兴福寺日渐强盛,双方信仰不同,利益矛盾也变得非常尖锐了起来。
而这两派武装力量,很快就选择了自己在兴福寺的代表。
“众徒”也就是僧兵们,选择了一乘院。
而“国民”则选择了大乘院。
佛寺内部统治势力与武装力量的结合,很快就引了更大的冲突。
于是,兴福寺分裂了。
北面一乘院的“众徒”僧兵们控制了奈良盆地的北部,与室町幕府往来密切。
而南面大乘院的“国民”武士们,则是控制了奈良盆地的南部,向南朝的后龟山天皇暗中效忠。
不过有趣的是,虽然兴福寺在事实上分裂了,但是在对外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一个整体。
因为兴福寺里,无论是一乘院还是大乘院,他们都很清楚,只有作为整体,他们才有资格在这南北朝乱世里成为别人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而目前兴福寺别当,则是由大乘院的孝圆大师担任。
道衍与其之前书信往来,后来又亲自来到兴福寺挂单住了一年多,两人交往极为密切,无话不谈。
而如今,也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道衍的目的,就是借助事实上分裂的兴福寺,以及奈良地区这个南北朝双方极为敏感的交界地,来重新挑起南北朝双方的战火。
月华如练,道衍与孝圆对坐于禅房之内。
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出两人脸上的沟壑。
窗外,奈良的夜风轻轻吹过,带来一阵阵松涛声。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
“别当。”道衍缓缓开口,“你我相交已久,贫僧一直敬佩别当的悲天悯人之心。然则,别当可知,这乱世之中,佛法虽能度人,却难以平息战火纷争。”
孝圆大师闻言,轻轻叹息一声,双手合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道衍大师所言极是,贫僧虽为出家人,但眼见这乱世之中百姓受苦,心中亦是难安。只是,贫僧能力有限,兴福寺虽大,却也难以独善其身。”
“别当不必过于自责,”道衍安慰道,“世事如棋局局新,每一步都需精心布局,贫僧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与别当共商大计,看是否能借兴福寺之力,为这乱世带来一丝转机。”
孝圆大师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好奇,他知道道衍不是寻常和尚。寻常和尚会钻研佛法,但是对兵法、术数、天文地理、奇门遁甲这些,可不会感兴趣。
“愿闻其详。”
道衍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轻轻推至孝圆面前:“此乃大明太子朱雄英亲笔所书,信中言及大明对日本局势之关切,并愿助别当一臂之力,结束兴福寺之分裂。”
孝圆接过密信,细细阅读,眉头渐渐舒展。
他放下信纸,抬头望向道衍:“大明太子之意,贫僧已明。只是,兴福寺分裂已久,一乘院与大乘院之间积怨甚深,想要重新合一,谈何容易。”
“正因如此,才需你我共同努力。”道衍正色道,“大明愿在幕后支持,但明面上的事情,还需别当亲力亲为贫僧有一计,或可一试。”
孝圆闻言,眉头微蹙,双手轻轻摩挲着念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道衍大师,贫僧虽不闻南北朝之事已久,大师之计,莫非”
道衍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一丝狡黠。
“别当慧根深厚,自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