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元璋这个岁数,是确定不了什么时候意外会到来,生命会结束的。
因此,他必须要在自己还维持着健康和判断力的时候,把皇位传承都安排好。
而为了这一点,他不介意当几年太上皇毕竟,“太子”只要还活着,就没有定俱备同样继承权的“太孙”的规矩和理由。
但只要朱元璋自己禅位,让朱标继位成为皇帝,那么朱雄英就可以马上被立为太子了。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特别着急。
毕竟朱元璋虽然感觉身体情况有些下降,但并没有重病,也没有令他急火攻心身体迅被摧垮的事情,所以,这一切还有时间。
他还需要对朝堂中枢以及地方的人事和各种制度,进行一系列的调整,好方便朱标继位收拢人心。而朱元璋也相信,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大明的未来一定是一代更比一代好的。
在朱雄英忙于在高丽巩固大明势力的同时,远在日本。呃,可能也没那么远的室町幕府,幕府将军足利义满也在密切关注着高丽的战局变化以及大明接下来对日可能采取的策略。
随着李成桂战败自刎的消息传来,足利义满很清楚,这一事件将对日本与大明的关系产生深远影响,他立刻召集了手下的重臣——包括斯波氏、细川氏、畠山氏在内的“三管领”,以及负责侍所的山名氏、一色氏、京极氏、赤松氏这“四职”。
畠山基国、斯波义将、细川满元、赤松义则、一色满范。这些在京都的重臣,都集结于幕府“花之御所”的议事厅中商讨对策。
足利义满板板正正的跪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重臣,缓缓开口:“诸位,高丽局势突变,李成桂已败亡,大明军队势如破竹,如今高丽已经被大明所控制,对我们而言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布局了。”
畠山基言,他声音沉稳:“将军所言极是,高丽之败,明军之威势彰显无遗,我日本虽远隔重洋,但难保不受波及,以免出现当年元寇之事。当务之急,是加强海防,多多修建‘元寇堡垒’以防大明有意东扩。”
蒙古人第一次跨海征日在后勤补给上没有做太多准备,运送补给的船只又因为飓风无法抵达,饿着肚子的元军被日本人赶下了海,仅有半数部队逃出生天第二次跨海征日则是被所谓的“神风”给团灭了。
不过,百年前北条家沿博多湾海岸线修筑出很多高约两三米、底部宽达三米的防御工事,也就是“元寇堡垒”,用于观察海面上敌军的态势及抵御敌军抢滩登陆,这个思路依旧给了现在的日本人很大的启。
“对,这件事情有备无患。”
斯波义将接过话茬,补充道:“不过畠山大人虽然所言有理,但加强海防非一日之功,还需考虑如何与大明建立更稳固的外交关系,以消弭其可能的敌意。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大明所谓的‘朝贡制度’,向大明表达敬意,同时争取更多缓冲时间。”
细川满元沉吟片刻,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朝贡固然是传统手段,但大明近年来国力强盛,对周边国家多有征伐,单纯朝贡恐难以满足其胃口。”
赤松义则和一色满范没说什么。
足利义满听后,微微颔,对这些幕府重臣们的意见表示认可:“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加强海防、建立外交关系,以及最好能够达成‘勘合贸易’促进贸易往来,这三者缺一不可但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自信,既要看到明军的强大,也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力量,元朝办不到的事情,明朝也不见得能办到。”
随后,足利义满详细部署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一方面,加强沿海地区的防御工事,增派舰队巡逻,确保海域安全;另一方面,挑选精明强干的使节前往大明,表达友好意愿,并探讨建立更加紧密的经济联系,也就是更大规模的、正式的“勘合贸易”。
所谓“勘合贸易”,指的是外国来明进行朝贡贸易的一种称呼,也称“贡舶贸易”,因为洪武初年实行海禁后,只允许外国与大明进行有时间、地点规定的朝贡贸易,外国商船载贡品及各自方物土产来华,明朝廷收贡品、购方物后,以“国赐”形式回酬外商所需大明物品,各国贡期或三年,或五年,对日本则规定十年一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日本与高丽、安南等国不同的是,日本没有与大明建立起真正的宗藩关系,贡舶必须持有大明事先所颁“勘合”,也就是贸易许可证。
而之所以足利义满跟其他国家的当权者,比如李成桂之类的不一样,对于贸易这件事情十分热衷,则是基于两点理由。
其一,现在日本处于南北朝内战状态,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是南朝依旧在进行有效抵抗,而南朝占据的土地,则是各岛的南方地区,更靠近大明,平常也更频繁地进行海上贸易,北朝则是普遍在山区和内陆,只有九州岛上的几个藩有船队进行海上贸易。北朝比南朝有更多的土地和陆师,但是在水师和海上贸易方面,还是有些许差距的。
第二,足利义满很缺钱。日本跟大明或者高丽不一样,任何领主,哪怕是幕府将军,军费都高度依赖大商人和寺庙的借贷在大明商人是最低等的阶层,朱元璋想逮着哪个大商人宰就可以随便宰,商人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但是在日本,幕府将军甚至天皇欠了商人的钱,都得老老实实地还,而打了这么多年仗,足利义满早就没钱了,所以急需通过与大明的勘合贸易搞点钱出来。
会议结束后,足利义满独自留在议事厅中。
窗外是“花之御所”宁静的庭院,但他的心思却早已跨越重洋,在这种乱世里,了解大明的动向对于日本的安全至关重要。
于是,他让是从召来了北山寺的主持——古剑妙快。
佛寺经济是此时日本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佛寺普遍拥有大量的土地、人口,除了这些,还有解释经文、武装僧兵、税收免除的特殊权利,所以,与其把这些佛寺当做寻常寺庙来看,还不如说是聚集了大量人口,拥有强大经济和军事实力,乃至控制不小地盘的割据势力。
而北山寺,则是直接依附于足利义满的寺庙。
这里就是日本著名的北山文化的源地,北山文化最大的特色就是融合传统的公家文化和新兴的武家文化,以及受到禅宗的影响,以足利义满所代表的武家崇尚禅宗,完善了五山十刹制度,使得禅宗文化深入人心,五山僧侣们在汉诗文方面成就显著,而以明兆、如拙为代表的禅僧画师在学习中国宋元水墨画的基础上也表现出一些日本人的特质。
所以,此时的北山寺,其实也是日本的文化中心。
“妙快大师。”足利义满语气也很尊敬,“我近期对大明的局势深感忧虑,尤其是关于其对外政策的变化。我听说,有一位名为道衍的僧人,曾在大明吴王朱雄英麾下效力,如今正游历四方,恰巧来到了我国,就在北山寺挂单,此人智慧群,且与大明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欲通过他,间接了解大明接下来的可能动向,不知大师可愿代劳,前往北山寺一行,邀请道衍大师前来幕府一叙?”
古剑妙快闻言,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将军深谋远虑,贫僧自当尽力而为,道衍大师确实学识渊博,见识非凡。请将军放心,老衲即刻回寺,定不负所托。”
很快,古剑妙快身披袈裟,手持念珠,踏上了回到北山寺的路途。
北山寺位于京都郊外,山清水秀,古木参天,此时北山文化刚刚兴起,对于不少僧人和百姓来说,这里都是一片净土。
抵达寺庙后,古剑妙快来到了道衍的禅房前。
轻敲房门,得到应允后,古剑妙快缓步而入。
只见室内简朴而雅致,道衍正端坐于蒲团之上,闭目打坐。
古剑妙快上前施礼,说明了来意,并诚挚地邀请道衍前往幕府,与足利义满将军共商大事。
道衍睁开眼,目光深邃而平和,他微微一笑,道:“古剑大师盛情难却,既受将军之邀,自当尽力相助。只是,贫僧所学浅薄,经历也属平常,还望将军与大师勿抱过高期望。”
古剑妙快闻言,心中暗自钦佩道衍的谦逊,连忙还礼道:“道衍大师过谦了,将军正翘以盼,请您务必赏光。”
于是,在古剑妙快的陪同下,道衍踏上了前往幕府“花之御所”的路程,一路上,两人时而谈论佛法,时而涉及世事,彼此间增进了不少了解。
到达幕府后,足利义满亲自迎接了道衍,并以最高规格的礼仪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