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根据您上达的案宗重审提案,加上最近儋州那边鼎沸谣言,知府大人恐有人言祸患,为加速查案,将要提调此案到徕钧府彻查,所以是有关联此案的犯人跟一些相关之人都会被带去徕钧府。”
毕竟是知府,官压一级,何况从律法上这种提调也没什么问题,符合常规。
罗非白既是不愿也没得办法,只能让人把人提走。
不过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对方人马还没来,就。。。。
江沉白有侥幸之心,但刚问老王人来了没,就瞧见前面越过溪林传来的吵闹声。
探前一看。
只见李二等县衙差役被一个高大魁梧的青衣捕头打压在地,对方拔刀而指,当着附近聚集的学子跟百姓冷酷道:“府衙办事,区区县制小衙吏也敢阻拦,该打!”
“杖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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徕钧府府衙也有捕头,这位捕头品级自远高于江沉白这样的县制捕头,但又肯定不如罗非白这堂堂县令,然,不管是官场还是其他行当其实都有一条铁律。
——打狗还得看主人。
宰相门前三品官,既是在宰相府邸看门的门卫,对于一些官员而言都是不可得罪了,堪比三品官上谏议论打宰相耳畔,关联甚大。
同理,当世之人也都知道这位徕钧府捕头翟禄便是在府台之下诸县县官面前都是很有些威风的,不给阜城县令面子也不算奇怪。
说打就要打。
其实若是只有李二在场,无人约束,倒有可能得罪人家,但在场的还有张叔跟老王这两个老到沉稳的,不太可能跟人家硬碰硬,说到底无非是在翟禄到来后没有完全听从对方的指令离开青山学院,而是想等罗非白指示。
这也没错,他们的首席长官自然是罗非白,府台捕快也不好使。
若是以此杖罚,那就是摆明了要打罗非白的脸了。
难怪老王心急火燎,这是来者不善啊。
罗非白到场,瞥见对方人数众多,且气势凶狠,一身的府台差使服都看得出比自家差役强大高贵似的,而那翟禄明明瞧见罗非白来了,且还坐在四平八稳的溪涧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只抬手下令打人。
嗯。。。。江沉白愤怒不已,却不敢有所举动,因为连张叔都只能皱眉看着。
如是冒犯,加重冲突,既是给自家大人引祸,等来的就是知府大人的对自家大人降罪了。
他们忍着,也希望自家大人忍着,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老先生是清流门生,自然深谙官场之道,小心觑着刚刚还巧言说服自己的年轻县令,却见这人一改刚刚的和善好说话,只是神色平静看着,且在府台差役要杖刑李二等人之前。
“本官在儋州学府同窗最为要好之人如今在临州任职同知,且为南岭一道诸州三十年来最为年轻的同知。”
“本官在儋州受教先朝廷二品荣修秦老太傅先
生门下,上面两位师兄皆为南岭两州知府。”
“本官初入王都,会试之前偶然考入鳞羽阁,经博策比试,在三任宰相莅临主考之下,得名当届第五,记名入策,齐相曾允本官若登榜进士,必入翰林。”
“本官经会试,甲榜登名,但止步前十,遗憾未见天颜,且身有疾,既不入翰林,则请归故地为父母官,得允。”
“本官一定是不够努力,如今卑贱如此,竟不值得翟捕头起身行礼。”
“是本官的错,年近二十五却无所成,也该是去信告罪于深交挚友师长们了,从此洗手洗脸与宋知府门前谢罪。”
罗大人站在山口,清风徐来,青衣微摆,眉眼间满是自惭阴郁,仿佛多年读书名落孙山不得伸张志向,亦如同年少时候因为偷懒没能替父母耕平农事而羞愧。
但老先生等人已经惊呆了。
躲在学子中的江河也茫茫然看着这位差点被几个大饼压得坐地的羸弱公子县令。
江沉白跟张叔只依稀想起一件事。
最初,黎村那会曾听那些村民张嘴闭嘴吐槽某个小白脸通奸犯高声喊上头有人。
原来,她上头真的有人啊。
翟禄身子麻了一小会,忽然两股如火烧,迅速站起快步跑来,撩衣摆而跪地行礼。
“徕钧府府衙捕头翟禄,未有荣幸见识罗大人尊颜,不知您已驾到,是下官失礼,下官这就认罪,希大人速速惩戒,绝无怨言。”
“尔等,快过来见过大人!”
原本高举长杖要杖刑李二的那些府台差役忙过来拜见。
罗非白既不得意,也不急躁,上前扶起翟禄。
“怪本官长得平平无奇,实在难以辨识,不怪诸位认不得人,好在是误会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然伤了和气可如何是好?”
“难道还能是我跟宋知府受罪吗?”
在徕钧府也算威风多年的翟禄身手了得,刚烈英武,声名远扬,但此时咽咽口水,在平生最瞧不起的小白脸模样之人面前垂首软化。
因为不想将来被推出去受罪。
“大人说的是,是翟禄焦躁了,急于查清此案,唯恐因为一些事而扰乱案情,还好没酿成误会。”
罗非白收回手,闻言一笑。
“是不是误会,可不一定呢。”
“翟捕头可不要放心太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