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走近之后,屈身行礼,“臣妇拜见公主。”
沈君没有直接叫她起身,而是细细打量了一遍韩母,韩母穿着镂金丝钮荷花纹蜀锦衣,珠翠满头,是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
只是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惫和焦躁让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失了几分颜色。
沈君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听说你一直想见本宫,说吧,你有什么事。”
韩母蹲着的身子险些站不住,公主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慌乱,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说出那些小心思。
韩母看到沈君的脸色,心里惶恐不安,心里把家里的两个人骂的狗血淋头,一个蠢,一个瞎,也不知道韩家是造了什么孽。
韩母未语泪先流,“公主……”
她用手帕在眼角按了按,眼泪流得更欢了,“公主,韩风之前命悬一线时,被那农女所救,等韩风醒来后,却被那女人的家里人用救命之恩要挟,一定要娶她。
韩风重情重义,难以推脱,这才将那农女带了回来,为此还丢了官。这一切都是误会啊,韩风不是有意的。”
“韩风一直对公主敬重有加,万万不敢欺瞒于您,您能不能劝劝他,让他以前途为重。”
韩母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肺腑之言,要是不知道真相的人,还真容易被诓骗了去。沈君心里却厌烦的很,尤其是闻到她手绢上的姜汁味道时,更是想直接把她轰出去,什么玩意儿,现在还想着利用他。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责备沈君,为什么要罢了韩风的官,一个农女罢了,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他们还真是一家人,自己的错都不承认,全都归到别人的身上。
他不想掺和韩家的事,却被韩家人以为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一下是吧。
沈君也懒得跟她扯皮,直接说道:“韩夫人,你一个内宅妇人,竟敢对圣上的决定不满,你是以什么身份干涉朝政?”
“韩风是次出征便败军的人,皇兄没有让他为死去的将士赔命,已经是大慈悲了。
而且,韩风好大喜功,冲动冒进,擅离职守,理应按律当斩,祸及家人,你们不庆幸自己保住一条命,还敢来我面前说韩风不得已。
韩夫人,请问那些死去的将士何其无辜,你的儿子是宝贝,别人的儿子就该死吗?”
“你若想韩风官复原职,那就请你去问问那些死去的将士同不同意吧。”
沈君一连串的诛心之语,让韩母站都站不住,脸色煞白,脸上染上了几分恐惧和幽怨。
安平公主怎会如此说话,这么冷情又犀利,以前的安平公主从来没有摆过公主的款儿,现在话里话外对她毫不留情,让人害怕极了。她来此,是仗着公主对韩风的痴情,现在公主却如此冷漠,往日的温情已经消失,现在剩下的只有君臣之分。
君臣之分,那是韩家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韩母面如死灰,心里慌得一批,公主对韩风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再也不能用爱来挟制公主了。那她儿子要怎么爬起来,难道一直当个默默无闻的平头百姓吗?
韩母愣愣地说:“公主,难道您就忍心看着韩风的前程毁于一旦吗?公主,能不能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韩风戴罪立功,他那么优秀,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韩风如何,那是你们韩家的事,与我何干?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把那个废物跟本宫扯在一起,坏了本宫的名声,就治你们一个藐视皇族的罪。
或许你儿子在你心里是天下第一,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懦夫,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懂吗?”
沈君再三警告韩母不许出去散播谣言,原主要做的可是令人尊崇的公主,让宋璟不再失望,韩母要是出去说些不清不楚的话,传到了宋璟的耳朵里,别说宋璟不满,他第一个就要打人。
韩母一下跌坐在地,脸皮痉挛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她最骄傲的儿子,被说得如此不堪,她还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对方是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妹妹。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实力越是雄厚,越让人不敢逾越。以前原主就是表现得太好性子了,为韩风屡次顶撞宋璟,才让韩家人一步一步的试探底线,想要压制一国公主,连句好话都吝啬,生怕夸了一句原主就是吃软饭了。
看着韩母怨恨的眼神,沈君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听说,韩家就要办喜事了,正好,本宫有一份大礼要送上门。”
“云落。”
云落非常惊讶地问,“公主?”
什么大礼,公主从没说过啊?
沈君微微一笑,“韩夫人,我身边的这位侍女对令郎爱慕已久,一往情深,我就把她赐给韩风,你们韩家可要好好待她。”
看到韩母要吐血的样子,沈君很满意,“云落,你就随韩夫人回韩家吧,有什么事再递话进宫来,你是凤阳殿出去的人,没人能给你委屈受。”
不是说我仗势欺人吗?
我就仗势欺人了,怎么样?
云落又惊又喜,瞳孔一缩,立马跪下,“公主,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对韩将军有爱慕之心呢,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狡辩有毛用,沈君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笑意都从眼里溢出来了,骗鬼呢。
云落趴在地上,拉着沈君的裙子,“公主,求你别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
这种主仆情深的戏码,云落想演,沈君可不奉陪。原来还觉得云落比飞霞脑子清楚些,谁知道,也是个降智恋爱脑。
沈君冷冷道:“以后你就是段家人了,扶着韩夫人走吧。”
你们几个狗咬狗去,别有事没事就拉扯上别人,谁上位都不关他的事。
云落给沈君磕了最后一个头,然后扶起面如死灰的韩母走了,韩母甚至不敢对云落说一句重话,现在的韩家不是以前那个韩家了,公主也不是以前的公主了。
一切都变了,就因为一个扫把星。
韩母不是不想以韩风曾经救过安平公主的事来说情,而是安平公主的态度,让韩母不敢说。安平公主给,韩家就要卑躬屈膝地接着,不给,他们也不能直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