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想您很清楚阿基奎女大公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哪怕是在我兄长还活着时,她和她那位自持血统高贵的母亲就想着如何置我于死地,然后将布列塔尼亚吞入阿基奎大公国的版域中。”年过七旬的摄政王有个寸草不生的脑袋。因为养尊处优的生活和长期酗酒的缘故,他在十几年前就患上一身的病,如今已展到无法正常走路的地步。
当理查德受邀参加摄政王的私人宴会时,这位大权在握的老人都懒得顾及布列塔尼亚的敏感局势和理查德的鳏夫身份,将他那座奢华程度远甚于布列塔尼亚皇宫的私人庄园装扮得富丽堂皇,熠熠生辉。
尤其是在宾客们依次到场后,绫罗绸缎与各色珠宝交相辉映,将宅邸挤得像是塞满珠宝的昂贵饰盒,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真是没眼看了。”索林斯的某位随行贵族瞧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衣,在拒绝一位前来邀舞的布列塔尼亚贵族后,用酒杯挡住难以掩饰的冷笑“女公爵的遗体还未下葬,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庆祝即将分到手的权力。”
说到这儿,索林斯的随行贵族还看了眼上手位的理查德。只见在衣着华丽的布列塔尼亚摄政王的对比下,理查德身上的黑衣足以称得上低调进了尘埃,唯有埋进底部料子里的暗线昭示出国王身份的贵重。
一种不需要靠锦衣华服来拥簇自己的贵重。
布列塔尼亚摄政王抿了口他最喜欢的烈酒,见一旁的理查德半天都不说话,于是继续在阿基奎女大公的身上大做文章“虽然我的小甥女阿基奎女大公是法律上的第一继承人,但是出于对布列塔尼亚的稳定考量,我们更欢迎一位健康且不易受人控制的男性继承者。”
“毫无疑问,您的诉求有一定的合理之处。”理查德很清楚布列塔尼亚摄政王想要什么。因为越心虚的人,就越喜欢用法律,正统,来为自己的行为开拓。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理查德永远不会把话说得太满“身为女公爵的丈夫,我很了解妻子在继承人上的想法。”
“对于您身上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很庆幸女公爵没能生下一位合法子嗣,否则他今天不会心平气和地跟理查德坐下谈话,而是被试图吞并布列塔尼亚的索林斯国王亲手割开喉咙“想必女公爵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照顾好你们的孩子。”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理查德能从布列塔尼亚摄政王的口气里,听出一股“你该求着我合作”的傲慢意味,在心里感叹自己还不如去贴玛丽安娜的冷脸。
至少声音好听,容貌俏丽的卡尔达公主,可比满肚子肥肠的老流氓要讨喜得多。
“只是摄政王殿下,您想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将阿基奎女大公和玛丽安娜公主拉下第一继承人的宝座。”理查德推开递到他面前的酒杯,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不管是亨利王子还是玛丽安娜公主,她们对布列塔尼亚的继承权都来自于阿基奎女大公。亨利王子占一手性别优势,但是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生前曾有意过继玛丽安娜公主。”
理查德极不情愿地在布列塔尼亚摄政王面前剖析自己的错误“如果你执意要让亨利王子继承布列塔尼亚的爵位,那么阿基奎女大公很有可能向教会起诉讼,到那时,你的性命也会不保。”
要知道现在的社会虽已摒弃“孩子就是父母的私人财产”的古老认知,但是在法律和宗教上,却只允许父母对儿女起诉讼,而不允许儿女向父母起诉讼。
哪怕是儿女以武力夺走父母的王国,他也不可能逼其退位,顶多是监禁对方,然后代行王权。
因此历史上的篡位者大都是找一个“拨乱反正”的贵族代表,然后在对方拿下王城后,以教会的名义逼迫身为统治者的父母下台。
这样的作法虽然能合情合理地拿下王冠,但也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深受那些“拨乱反正”的贵族们的控制。
布列塔尼亚摄政王被理查德的问题给噎住了。
毕竟他是真没想过要如何应对距离布列塔尼亚最近的阿基奎大公国。
而就在这时,理查德又给了布列塔尼亚摄政王致命一击“倘若奥布斯达国王支持玛丽安娜公主继位,您又该如何”
理查德想起被奥布斯达的玛丽女王所侵占的索林斯土地,忍不住幸灾乐祸道“这样一来,布列塔尼亚可就被奥布斯达和阿基奎大公国半包围了。哪怕你想找坎特罗借兵,教皇也会横插一脚。”
“奥布斯达国王不会帮助阿基奎女大公。”脸色铁青的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努力说服理查德亦或是他自己“就算是到了世界末日的那天,阿基奎女大公也不会原谅他。”
“不原谅又不代表不合作。”理查德轻描淡写道“奥布斯达国王有两个儿子,不管是谁娶了玛丽安娜,布列塔尼亚都将属于杜纳瓦王朝。”
听了理查德的话,布列塔尼亚摄政王握紧扶手,嘴唇颤抖得像是蜜蜂的翅膀。
“您这是在威胁我。”布列塔尼亚摄政王虽然被顺风顺水的日子磨平了敏锐神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能被轻易击垮的人“陛下,我们是互利共存的战友。”
这算是理查德从布列塔尼亚摄政王的嘴里听到的第一句人话。
“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