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汪广剑当真是好手段,如果此次下山劫了柳雅以及朱宁之后,消息传到朱贵耳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关乎颜面和儿子的问题,必然带兵进行清剿,到时候恐怕这山寨之中必然是鸡犬不留,而汪广剑带着嫡系班底早就远走高飞。
这只是信息不对等的原因,陈元相没想到庄中之人居然是高官之子,汪广剑也没有想到对方会阴差阳错让庄中有了防备!
经过朱宁的润色,事情脉络就是如此!
此刻的陈元相面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谋划的一切居然被对方猫戏耗子般一直看着。
他自诩才智过人,就算被劫来山寨,也始终相信凭借自己的谋划,也定能成功!
巨大的打击让他无法冷静分析朱宁所说真伪,脑中现在满是汪广剑平日里的音容相貌。
“当真是深藏不露啊!我输的心服口服!”说着说着眼泪不由的落了下来!
这低落的模样,哪里有刚刚初见时那般锋芒内敛!
聪明人嘛!就是容易脑补,此刻的汪广剑怕是在陈元相的眼中,身形突然拔高无数丈。
朱宁此刻确定这人不了解真相,以后恐怕汪广剑会是他这辈子的梦魇!
“哼!让你料定先机,云淡风轻,自己给自己树立个无法逾越的敌人吧!”
朱宁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虽然这样有点缺德,但谁让刚见面时,朱宁就从他眼中看到了自负和轻狂。
他知道与其礼贤下士,自己没有多好的名声,对方又是这样的性格,自己肯定压不住他,与其这样还不如狠狠打击一下,再进行收服!
钱柱子这会已经恍然大悟,他可是亲眼见证汪广剑的下场的,他频频侧目想告诉军师真相,但面对朱宁打量自己的眼神,他吞了吞口水,还是不敢将事情和盘托出!
眼见陈元相快要疯魔了,朱宁连忙开口:“先生切勿在这自怨自艾,如今应当引咎自责,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等当牢记此教训,奋图强更是要做出一番事业出来证明自身!”
果然陈元相不再落泪,显然是听进去了朱宁的话,但情绪还是稍显低沉,回答道:“如何做事?做出何事?我为了考取进士不远千里从陕西赴京,如今秋闱以过,下次会试又要三年之后!我区区一举人,家乡供我读书时早就已经是捉襟见肘,如何拿的出钱来买官?”
原来陈元相家里也是富农,但为了供养他上学早就降了等次,陕西近年来又是兵荒不断,朝廷又是各种赋税,好多百姓早就流离失所,作为村中唯一的举人,此刻进京会试,就是带着全村的希望!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这希望的种子还没有进汴京,就被山匪劫掠上山,为图自救,才有这一系列的骚操作!
朱宁最擅长的就是画大饼,不厌其烦的给他分析道:“先生你看,如今朝中就算你考取进士,也要花钱打点,不然就只是候补,这么说可对?”
陈元相点了点头,语气无奈道:“正是如此,可即使如此在下也并无退路可言,如今只有这般走下去,只是出了这档子事,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心中叹息:“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我还是回乡去,边做工边攒钱,这次会试错过了,等明年再金榜提名。”
心中思绪翻涌,转眼做了决定,正欲开口。
朱宁的声音响起:“先生考取功名所为何?”
听到这个问题陈元相想也不想直接开口:“定然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朱宁摇摇头反驳道:“话虽如此,古往今来的儒者并不能如这四句之愿,既不能为天地立心,亦不能为生民立命,所谓往圣绝学,无非谵妄臆语,更不用说为万世开什么太平,能让苍生过几年牛马一样受奴役却能苟活的太平生活,就算是“盛世”了。”
见他想要反驳,朱宁接着道:“如今朝堂风谲云诡,我且问你,你的学识比起蔡京,王甫,朱勔,李彦可强否?”
“他们哪一个不是进士及第,甚至那李彦还是榜眼之才,却甘愿自宫服侍当今官家!难道他们不知为万世开太平?”
“不!他们当初参加科考肯定如先生这般满腔抱负。可就算是进士及第,也不过是丢进了翰林院做个编修,再慢慢熬资历,就算真等到了那天,你坚持本心十年如一日,可你的赤子之心就如同一滴水珠,洒在满朝的油锅里。”
“说句诛心的话,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借着朝局动乱应运而生的数不胜数。如今大宋朝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北有大辽虎视眈眈,只不过他们目前正在打仗,不分出胜负就不会挥军南下,西边有西夏缕缕进犯边境,大都是试探我宋朝的虚实。”
朱宁直接端起茶水喝了下去,眼神郑重的看着陈元相。
辽国内部如今腐烂至极,我大宋也不遑多让,据我所知的消息,辽国皇帝因荒淫无道,女真完颜阿骨打正在起兵造反!
不知这会打起来了没有?
朱宁不知道辽金什么时候开打,但约莫就是这个时间!
但这并不妨碍他向陈元相分析局势,反正对方也不用考证情报的来源,还可以向他证明自己有实力,让他脑补自己身后有势力!
“我就只问先生一个问题,一个手握金元宝的文弱书生坐在街边休息,边上有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在打架,还有一只狡猾的盗贼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如果你是那位书生,你当如何选择?”
陈元相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些话已经过了他之前的认知,对方并不是危言耸听,而身为底层百姓中的陈元相很清楚这一点。
“是啊,两名大汉总有打完架的一天,到时候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书生,盗贼等弄明白周围的环境,必然在有把握的情况之下,也会悍然出手!”
如果消息准确,不管是辽还是金,经过几年的战争洗礼,可不是大宋这等吃空饷的大头兵能比拟!
他陈元相就是出身陕西,如何不知道边军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