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什麼問題都沒有解決。
這樣跟衛峻風在一起的日子是充滿矛盾的,他既覺得安心,也覺得不安,既覺得歡喜,又覺得害怕,既覺得自己是個盜竊幸福的小偷,又自我說服起碼沒有觸犯任何法律。
在上學的時候,老師曾經教導過他們,不能以法律的底線來界定自我的道德底線,以此為標準的人,一般都是道德低下的。
所以,每次這樣一想,他就愈發覺自己卑劣糟糕。
或許原本衛峻風應當有完美無瑕的一生,只要沒有遇見他,衛峻風擁有美滿的家庭,優異的學業,卓越的事業和高尚的品德,將來自然而然也會遇見一個與他旗鼓相當的好人,一個女孩,組建一個幸福的家。
但是,現在衛峻風完美的人生被他給破壞了。
都這樣了。
衛峻風居然還說他不夠自私。
夏芒神經質地在屋子裡踱步:「我還不夠自私嗎?衛峻風,我已經足夠自私了。明明重遇見了,我就應該掉頭就走,不應該和你說話,這樣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衛峻風進一步,說:「我就不會見招拆招嗎?你找藉口要走,我一定找藉口跟著。」
夏芒:「我也不應該跟你去酒店。還做出那樣的事。」他扶自己頭疼欲裂的額頭,「我現在都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那不是我引誘你的嗎?」
衛峻風拉住他:「坐下來說好不好?越走越煩躁。再說了,那天怎麼能算是你引誘我呢?我知道你是不帶任何特殊意味的,是我,是我下流,我想歪了,我把你騙到床上去的,這怪不了你。」
夏芒看著他:「不,這還是得怪我自己,是我沒有意志力,我作為一個成年人完全是有反抗能力的,是我沒有經受住誘惑。」
衛峻風:「那你為什麼沒有經受住誘惑呢?」
說到這裡,衛峻風心頭一動,直勾勾地看著夏芒,希望他能夠說出自己所期待的話語來。
說啊。他想,小芒你快說,那是因為你喜歡我。
夏芒卻很慚愧地說:「因為、因為我太自私了。」他很慚愧很慚愧,低下頭,「我只想著能獲得快樂,害得你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衛峻風:「沒有盡頭的才叫不歸路,我們這怎麼能叫不歸路。小芒,你太悲觀了。」衛峻風很了解地嘆了口氣,「你從小就這麼悲觀。你現在自己也是醫生了,不光是自己的身體,也嘗試治療一下自己的心好嗎?你沒有錯,你不要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衛峻風嘗試面對面跟夏芒說這個話,但是夏芒卻不肯看他,急得衛峻風不得不用蠻力把夏芒強行抓過來,像是用鐵鏈子綁在自己身邊一樣,又用雙手捧著夏芒的臉,朝向自己。
因為他比夏芒要高,就算是都坐在沙發上也比夏芒要高一些,衛峻風不得不再三調整適合的姿勢,最後,他逼迫夏芒坐在沙發上,而他自己則膝跪在夏芒的面前。這樣子的話,夏芒就是低著頭看他的。這樣做的時候衛峻風並沒有經過什麼深思熟慮,他只是憑著感覺,找一個能讓夏芒最能接受的對視方法。
夏芒一對上衛峻風這雙滿是愛也滿是擔憂的眼睛就覺得鼻子開始酸了,根本高冷不起來。
衛峻風說:「看著我,夏芒,看著我。」
夏芒不知所措,等待他下一句話。但是又想,無論衛峻風說什麼道理,他都是很難接受的。他這人其實從小就認死理。
但衛峻風接下來說的話卻跟他所預想的完全不同:「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七年前老了挺多。」
夏芒:「……」
啊?
衛峻風看夏芒一副快哭了的樣子,被他捧著臉,臉頰肉受到擠壓,顯得有點滑稽,有點可憐,有點好笑,他也確實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你仔細看看,我是不是比七年前十七歲的時候老了挺多,我覺得是老了,我的身體素質也不如以前了,沒過二十歲之前,我還能任意揮霍我的天賦,而現在我一天的飲食和鍛鍊都不敢懈怠,我從十四歲起到現在十年了都沒有吃過一次甜食,我沒辦法再堅持下一個十年了。」
夏芒迷惑了,淚花在眸中閃閃爍爍,他猶豫地問:「什麼意思?你是說你要退役嗎?」
衛峻風:「還沒有,但我的職業生涯應該差不多這兩年就該達到先天天賦和後天技術之間平衡點的巔峰了,這還是因為現在的醫學科技變得發達了,所以延長了我的運動生涯,不然我早就退役了。但也就這幾年了吧,我可能還能衝刺一下,也可能上一次比賽成績就是我的最高峰了。雖然教練說每次都把比賽當成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場去參加,但我年輕的時候並沒有多當成一回事,直到最近才覺得是時候了。再之後,我大概就會走上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下坡路。到那時我可能就沒辦法走上領獎台,站在採訪的鏡頭前了,你就更難見到我了。」
夏芒真是不知道該不該笑:「你繞一大圈子就為了說這個啊。」
衛峻風還怪認真地點頭承認:「是啊,就為了說這個。對不起啊,小芒,我以前在記者面前說什麼為了國家,為了父母,為了榮譽而比賽都是場面話啦。」他尷尬地咧嘴一笑,「哦,非要說的話,其實還是有一點,但我其實就是個戀愛腦。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去參加游泳比賽還是你讓我去的。」
夏芒:「啊?我讓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