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着些。”
眼见小喜拿衣裳过来了,杜云纹坐在绣墩上,催促道。
春叶急的额头冒汗,手都哆嗦,“小姐,我,我……”
“你怎么了?”
杜云纹起身,缓缓走过来,脚上的红绸软缎鞋踩在宝相妆花地毯上,“叫你拧个帕子,你推三阻四的,莫不是这水里有毒不成?”
春叶脸色大变。
杜云纹猛地将铜盆推翻,热水从屋里泼洒到窗外,有几滴水珠溅射到春叶脸上,春叶顿时跟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几哇乱叫,还捂着脸惨叫:“我的脸,我的脸……”
那热水泼洒下去,地上立刻冒起水汽来。
众人先是被春叶的尖叫吓得不轻,这会子瞧见外面的动静,哪里还不明白。
春叶居然给小姐用这么烫的水?!
“你叫什么,不过几滴水珠,莫非你的脸就这么被烫出几个水泡了?”
杜云纹面上毫无笑意。
她生得眉眼极其清冷,一没笑容时,冷着脸如白玉观音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春叶这才反应过来,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几个地方感觉热热的,根本就是完好无损。
她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对上杜云纹冷肃的眼神,心里一沉,慌忙跪下,“小姐,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应该这么胆小,吓到小姐。”
杜云纹手指按在窗棂上,唇角掠过一丝讽刺的笑容。
她在春叶眼里到底多么好糊弄。
以至于闹出这样的事,春叶居然以为用这种借口能搪塞她?
“你错的是这个吗?”
杜云纹看着外面走廊上的水,那水已经汪了一地,顺着台阶往下流,得亏这几日天气转暖了些,不然这会子已经冻成冰了,“你让我用这么烫的热水,是纯心想报复我,是不是?”
春叶脸色一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的,小姐,奴婢怎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奴婢真不……”
“你不必说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刚才拧帕子的时候为什么不敢把手伸进水里面?”
杜云纹冷笑着道:“罢,我也不敢用你,打从今儿个起,你负责院子里粗活,小喜顶替你的差事,以后她就是一等丫鬟。”
小喜不意有这等好事,先是一愣,而后心里狂喜。
春叶气得不轻,肩膀抖动,“小姐,奴婢伺候您这么些日子了,您不看奴婢有功劳,也该看奴婢有苦劳啊,您就这么狠心,奴婢真没有害您的心思啊!”
“什么苦劳?”
杜云纹反问道。
她眼神看向连翘、秋香等人,“这院子里的活不一向是连翘、小喜他们在干,你也不要在我这里装委屈,有些事我不说不过是给你留些面子,像是昨日我赏给小喜他们的鱼,不是都叫你给吃了?连翘她们好性,不跟你计较,你却别不知好歹!”
冷不丁被大小姐道破昨晚的事,连翘等人都心惊不已,以为是其他人告诉了小姐。
而春叶也以为是如此,心里不由既怒又恨。
“行了,连翘,重新给我打盆水来,我还得去给母亲请安。”
杜云纹摆摆手,直接懒得跟春叶说话。
其他人见状,都忙活起来,没人去搭理春叶。
春叶跪在冷冰冰的地上半日,眼见周围人来人往,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不过一时片刻,就红着脸咬着牙起身,一甩帘子啪地一声出去了。
伺候杜云纹穿衣的小喜动作一颤。
杜云纹眉眼如常,浓密睫毛低垂着,在白瓷似的脸上打上一层阴影。
小喜偷偷打量大小姐,只觉大小姐气韵跟昔日截然不同,她虽愚笨,但到底是家生子,比旁人警醒一些,哪里瞧不出今儿个早上大小姐是来了一招杀鸡儆猴跟挑拨离间。
往日大家都以为大小姐软和和气好说话,今儿个一看,只怕大家都看走眼了。
“今儿个起你就顶了她的差事,能行吗?”
杜云纹不动声色听完小喜的心声,问道。
小喜张了张嘴,“奴婢怕做不好。”
“有什么难做的?”杜云纹笑着说道:“她做的事难道平日里不是你们几个分摊着做,你先做着就是,回头我跟母亲说提了你的月例。”
“是。”
听到月例二字,小喜才彻底心动了。
一等丫鬟一个月能有一两银子,小喜能不答应才怪了,至于得罪春叶的事,只看大小姐今日这番连消带打,只怕春叶也在长春院里待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