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冉觉得自已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向来哭点低,笑点也低。一时间,眼里亮晶晶的,又哭又笑地把阿前从水里拉出来,牵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阿前,桥墩睡着了,我们不吵它好不好?”
“再说你的鞋子也湿了,跟姐姐回去换鞋好不好?”
阿前低头看看自已又湿又丑又破的解放鞋,再看看江一冉脚上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白色运动鞋,登时就要甩开手。
感觉到他的情绪,江一冉连忙拉紧要挣开的手。
“没关系的阿前,姐姐有个认识的哥哥,我们问他借一双干净的鞋子穿好不好?”
阿前似懂非懂地看着江一冉,点点头,又摇摇头。
但至少不甩开她了。
江一冉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他往桥上走。
黄应惟跟在他们两人背后,眯着眼睛探究了半天,本想嘲讽几句到底还是忍住了,话到嘴边又改成。
“就算他能听你的又能怎么样?”
“你没眼睛看吗?”江一冉转头一点不客气地怼回去,“他不傻,他只是
把傻劲用到了极致!”
这次,黄应惟居然没吭声。
回村的路上渐渐下起了大雨,经过“龙台”时,他去里面摸出两把伞,大的那把给了江一冉。
破的自已撑。
江一冉理所当然地接过伞,撑在自已和阿前头上,照样懒得理他,牵着阿前继续走。
黄应惟气得直咬牙,却还是默不作声地跟着。
牵了一会,江一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伞递到阿前面前,“阿前,帮姐姐撑会伞好吗?”
说完,她就直视他的眼睛,将伞把递过去,阿前下意识接过伞,学着她的
样子小心地撑在两人头顶上。
江一冉腾空了手。
边观察阿前的表情,边从包里拿出从廖师兄那借来的随声听,连上耳机绳后,就自然而然地捏着耳塞轻轻往阿前的耳朵里塞。
起初阿前没什么反应。
但随着耳塞塞得紧了些,他终于感觉到有东西进了耳朵,吓得扔了伞往身后的屋檐底下躲,见江一冉瞬间就淋湿了头,又似乎有些抱歉地扁扁嘴。
江一冉这才意识到自已心急了。
忙笑着捡起伞又撑回二人头顶,对他温柔地笑笑,“阿前,你信不信,姐姐手里的这个小东西会唱歌哦。”
阿前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白色的小东
西,眼睛瞪得大大的,又伸着脖子打量连着小东西的白绳子,再盯着绳子另一头圆圆扁扁闪着红点的盒子。
看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慌得转过头,紧紧缩成一团,“不要!阿前不要绑绳子!”
江一冉愣了一会,突然读懂了他的抵触,心疼地反复轻抚他的头顶,“姐姐明白了,我们阿前不要绳子,我们把它扔了好不好?”
说话间她飞快地把耳机线扯下来,塞回随身的小包,对阿前报告说,“阿前,你看绳子没了。”
阿前起初不敢回头,过了一会,江一冉又凑近他一些悄声说,“真的没了,你先看看好不好?”
阿前别扭了一会,终于悄悄从指头缝里偷偷看她的手。
见阿前再次有了反应,江一冉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对他举起随声听,“阿前,你看好啦,姐姐给你变个魔术。”
说完,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下随身听的电源键,贝多芬的《月光》就这样伴着雨声,和着湿乎乎的泥泞,清澈从容地流淌在周家村的巷子里。
那一瞬间,阿前像是被电流击穿了大脑,整个人僵在墙角边,怔怔地看着那圆盒子上一闪一闪的红光,再也不会动弹了。
直到有只手将那圆盒子递到他手里,并轻轻地牵起他的另一只手,他才知
道要跟着她,迈开脚往前走。
黄应惟在后面目睹了全程,神色复杂地望着阿前。
一路上,经过的村民见到阿前罕见地乖巧安静,被一名陌生女孩牵着在巷子里七绕八拐的乱走,一个个都瞪直了眼睛。
傻子阿前不是只走直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