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打招呼。
廖师兄翻回书的封面给她看,是一本泛黄的《阅微草堂笔记》。
“刚刚看到里面的一个故事,有人问狐狸,你最怕什么,狐狸说,吾畏孤。”
“那人问为什么?孤狸说,天下惟同类可畏也。”
廖师兄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起张教授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们考古工作者不怕死人,最怕的就是在墓里遇到活人。”
听到这话,江一冉的心情蓦然沉重起来,她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才喃喃开口,“廖师兄,你说教授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
听到江一冉寂寥的唏嘘,廖师兄也多有感慨。
七年时光一晃而过,当年一同参加周家村田野调查的同学,大多都从意气风的大学生变成三十而立的“老父亲”、“老母亲”了。
唯独身边的这位小师妹仍然孑然一身,始终没有放下过往。
“小冉,张教授的事只是意外,从来都没人怪你。”
江一冉微微点头,转身走向自已的座位。
这些她都明白,但是她怪她自已。
上个月张元教授的忌日,同学们相约扫墓,但她和往年一样,依旧不知道如何面对教授和年迈独居的师母。
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她下班后竟一时不知该去往哪里。
稀里糊涂地坐上一辆公交车,坐到终点站下车时才现自已居然又来了北区。
她自嘲一笑,黄家二爷爷的那番话果然已在她心底悄悄生根芽,一旦看清自已的心,怎么会不想品尝那欲望的红果。
再一次走进常兴街。
她熟门熟路地在来到“常兴小炒店”门前。
红色宝马仍停在原位,它似乎是小炒店的标配,从来就没打算开走,也不知道是怎么开进来的。
圆桌边,靠坐着一名悠然自得的年轻男人,身穿白色长袖衬衫黑西裤。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露出里面招摇的大金链子,黑亮的头打理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精心修饰过。
看到她走近,他笑着拉开身边的另一把扶手椅。
“嗨,小冉妹妹,好久不见。”
江一冉没什么表情地微撇嘴角,将扶手椅拉远了些才坐下,明明前天才见过面,这人偏偏就是喜欢玩装腔作势。
年轻男人毫不在意地笑着凑过去,像说知心话似地轻声问,“怎么样小冉
妹妹,千言万语抵不过你亲自去看,‘龙潭祭’是不是哥哥叫你去对了?”
对你个头!
江一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他明明就知道她重感冒刚好今天才下床,现在还特地在这等她,好再扇风点火。
“黄应惟,问你几个问题。”
黄应惟一听立即拖了椅子坐过去些,“小冉妹尽管问,哥哥我打小就老实,绝对有问必答。”
江一冉自动筛掉“老实”这个词,直奔主题问,“冰棺里的‘白龙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上报文管局,你们黄家打算对它做什么?”
“冷静,小冉妹妹,那毕竟已经是死物,不值得动气。”
“死物?你一个两脚兽说千年皇带鱼是死物,那你们还藏在老宅借它转运?!”
被称作“两脚兽”的黄应惟半点不动气,反正大家都一样,谁还不是高等动物“两脚兽”了。
他面色为难地对她耸耸肩,“这事还真不是我们黄家不厚道,主要是‘白龙王’它不能离开北区。”
“理由?”
“这个嘛……”黄应惟犹豫地挠了挠额头,借机朝周围扫了一圈,见饭点也没什么人过来,才压低嗓音对着江一冉的耳边小声说。
“五百多年前‘白龙王’和老太爷结下千年缔约,它在,缔约在,老太爷
在。”
五百多年前?
千年缔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