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顧荊之說,「那也沒必要離婚啊,你們大可以暫時分開,冷靜一段時間不好嗎?不管街坊鄰里怎麼說,舅媽總是你唯一的妻子,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尹浩說,「我們之間的婚姻已經千瘡百孔,再勉力維持下去只會傷神傷心,分開,對我們,對任何人都好。」
萬秀華說:「離了也挺好,只希望你到時候帶著志成,能好好地教導他,別再因為別人的孩子,委屈了你自己的親生兒子!」
蕭良節看著畏畏縮縮躲在門後面的尹志成。他長得很高,很結實,很……著急,看上去不像是一個高中生,倒更像是在職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但相比起那些早就工作了的人,他又太過膽小,這時又暴露出他其實年紀不大的事實。
父母鬧離婚,他不敢說話,躲在門後面不發一言。看見顧飛白的時候,卻滿臉兇狠,他並不覺得自己將顧飛白推到那些小混混手裡有什麼不對,只覺得沒有做得更隱秘,害自己被尹浩痛揍了一頓很不甘心。
蕭良節向後錯了一步,不著痕跡地將顧飛白擋在了身後。
那邊,顧荊之從他的外套里拿出來一張銀行卡,說:「舅舅,就算你們不怪我,我也覺得良心不安。這張卡裡面有五萬塊錢,密碼是舅舅的手機號後六位,當做是這些年來舅舅照顧接濟我和飛白的報答。」
尹浩:「不用……」
萬秀華:「五萬塊錢就想打發?」
顧荊之把銀行卡放在茶几上,昂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舅舅的恩情,可當萬金,因我造成你們夫妻二人感情破裂,我心懷愧疚,便是用一生償還也不夠。可我不是什麼冤大頭,情是情,仇是仇,當初尹志成對飛白做了什麼,舅媽不會都忘了吧?」
萬秀華沉默不語,彪悍跋扈如她,也覺得在這件事上是自己理虧。
「這些年來,我一直有在回報舅舅,本以為能讓舅媽對我的成見少一些,卻不想竟是一點用都沒有。」顧荊之說,「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再互相折磨,這五萬塊錢,便當是買斷。自此之後,我不會在和尹家有半點來往。」
萬秀華說:「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事情都已經發展成這樣了,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顧荊之看著萬秀華,言語之中難掩厭惡之意:「你還想怎麼樣?是覺得這筆錢太少了嗎?」
「我怎麼敢啊。」萬秀華說,「你現在可是發達了,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親戚。」
顧荊之:「隨便你怎麼說吧。」
尹浩攥緊了拳頭,收下了銀行卡:「好,我收下了。」
「舅舅肯收下就好。我覺得,你和舅媽還有迴轉的餘地,但如果舅舅執意要離婚,我也沒有意見。另外……」顧荊之轉過身,看向躲在臥室房門後的尹志成,冷冷地說,「尹志成,上次舅媽攔著,我沒能教訓你。今天我來這裡,說什麼也要讓你給飛白道歉。」
尹志成說:「我為什麼要道歉!」
「你不該道歉嗎?」顧荊之活動著手腕,說,「難道要我揍你一頓不成?」
尹志成看著他不敢說話,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臥室出來,在五六雙眼睛的注視下,倔強地給顧飛白躬身道歉。
萬秀華看了之後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她仿佛看到了當初因為被妹妹打翻了一個化妝盒而傷心大哭的女孩。那個化妝盒特別好看,是她用存了好久的零花錢買來的,寶貝得不行,卻被妹妹打碎了,她想找媽媽理論,然而媽媽根本不聽,還要她不要跟妹妹計較,都是一家人。
都是一家人……多麼諷刺的一句話。可就是這樣一句狠狠插進她心裡的一句話,在當初顧荊之上門給顧飛白討說法的時候,她也原封不動說給顧荊之聽了。
萬秀華恍然驚覺,她仿佛已經活成了從前自己最討厭的那個人。她一下子飛撲過去抱住尹志成,嚎啕大哭道:「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至於你,」顧荊之先是看了看蕭良節,然後又看了看尹浩,說,「舅舅,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
尹浩看著顧荊之身後的少年,依稀記得那天在醫院的時候見過一次,問道:「荊之,你想跟我說什麼?」
顧荊之向後看了一眼,朝蕭良節伸出了手。蕭良節雖然不理解他是什麼用意,但很自然地牽住了他的手。尹浩看到這兩個孩子手牽著手,十指相扣的時候就發覺到事情不簡單。他如今也是年過五旬的人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多事都不用說明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顧荊之那邊還沒有開口,尹浩就已經猜到了他們的關係:「你們兩個在一起了?」
「是。」顧荊之說。
「什麼時候的事?」尹浩說,「你們怎麼認識的?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還認識這樣一個小伙子。」
顧荊之說:「就是國慶放假的時候,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
尹浩聽完之後不禁皺了皺眉頭。顧荊之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就不怎麼和他聯繫,一般情況下就是逢年過節問候兩句,他有什麼朋友,其實他也知道得不多。只是他剛開始還以為這確定了關係,帶回來要給他這個「家長」看一看的男朋友起碼得是相處了三四個月,關係已經穩定的那種,誰知道居然還不到一個月?!
「你確定嗎?」從顧荊之小時候到現在,尹浩一直都覺得他是一個有主見的,因此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不會插手,而是放手讓顧荊之去做。可是這一次,他的表情滿是疑惑和不解,很想敲開顧荊之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進水了!剛在一起這麼短時間就來見家長,這是否太衝動了一些?難道是尹婷的事又要重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