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麗麗被他逗笑了:「你呀你,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貧嘴呢。」
蕭良節笑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有撒嬌的嫌疑。這是他許久沒做的事,本以為永遠都不會再發生,誰知道現在竟在羅麗麗面前顯露出來。
「也是,小孩子嘛,性子就是比我們這些三四十歲的人活潑。」羅麗麗隨和地說道,「這段時間我們住在一起,雖說是天天見面,但我連你笑的樣子都難見,本以為你是個比較成熟內斂的孩子,還暗暗可惜了一番,沒想到今天你這樣做,真是讓我覺得驚喜。」
蕭良節不自在地說:「嬸子怎麼知道,我一定是個活潑性子呢。」
羅麗麗笑道:「因為我見過你小時候的樣子啊。」
蕭良節又是一愣。章淑華說過,何錦將他接走之後,他發了一場高燒,好了之後就將以前的事忘了個乾淨。儘管這些年來有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但根本不足以算作是回憶,眼下羅麗麗提起他小時候,失憶的蕭良節頓時好奇心大起,追著羅麗麗問道:「嬸子,我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你小時候啊……」羅麗麗回憶說,「我第一次見你,是跟著你叔叔去他家見家長的時候,你被你媽媽抱在懷裡,一見我進來,就激動地叫『嬸子』。當時我跟你叔叔還沒正式訂婚呢,一切未成定數,你叫的那幾聲『嬸子』,讓我羞得不行。」
蕭良節神色還算鎮定。因為沒有這段記憶,他聽羅麗麗說的時候,只當是在聽一個有的故事:「還有呢?」
「你也知道,你爸爸和你叔叔並不是親兄弟,是你的爺爺再婚之後才組成了的家庭。兩個老人家還在的時候,他們兩兄弟還能和睦相處。可在那之後不久,老爺子就突發心梗去世,從那以後,關係漸漸生疏了,直至最後幾乎斷了聯繫,我也沒怎麼見過你了。」羅麗麗說,「不過從偶然的幾次往來中,我還是能肯定,小時候的你,是個性格外向,愛笑會說不怕生的孩子,應該是隨了你媽媽的。」
蕭良節心裡漏了一拍,咬著嘴唇問:「嬸子,你知道我爸媽的事嗎?」
他的記憶中沒有過多關於親生父母的部分。只是大約能夠猜出,腦海中時不時會蹦出來刷一下存在感的歌謠,是他媽媽哄他睡覺的搖籃曲。換成以前還在何家的時候,他不會去糾結這個事,可如今他都回到江州了,身邊的許多人可能都知道他父母的事,唯獨他不知道,這不像話。
誰知,羅麗麗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我剛剛也說了,我嫁過來之後沒多久,就和你們家幾乎斷了聯繫,關於你的父母,我只是知道大概,太細節的事我真的不清楚,你如果想知道,還是問你叔叔會更好。他比我知道得多,也不會說錯。」蕭良節聽後有些失落,還不等他嘆口氣,羅麗麗忽然話鋒一轉,又加了個不過:「不過,有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爸爸叫蕭松,媽媽叫洪曼。他們兩個十分恩愛,你是包含著他們全部的愛出生的孩子。」
蕭良節張了張嘴,心裡五味雜陳。喉頭一時涌動著許多的話想說,可到了最後,他也只是笑了笑,輕聲說「好」。
羅麗麗怕他聽了難過,畢竟不管他的父母是恩恩愛愛還是形式夫妻,斯人已逝,獨留蕭良節一個人在世上,對他來說,終究是太過殘忍。她大腦飛運轉,想著該如何轉移一下蕭良節的注意力,正發愁的時候,關哲顛顛地跑到廚房來,打開冰箱就拿走了一瓶橙汁,「砰」一聲響之後,他就抱著橙汁離開,從頭到尾沒有一個眼神和動作是多餘的,仿佛完全沒看到他媽和他哥。
「這小兔崽子。」沒想到辦法轉移蕭良節的主意力,羅麗麗自己的注意力倒是被轉移走了,「半點規矩都沒有,真是太放任他了。」
她把切好的火腿放在鍋里擺好,越想越生氣:「真是關富平的好兒子,半點長進都沒有!」
蕭良節:「……」
「嬸子別生氣。」蕭良節勸道,生怕羅麗麗抄起手裡的夾子去揍關哲,「他就是太餓了,嬸子趕緊做飯吧。」
羅麗麗這才想起家裡還有三個人嗷嗷待哺,轉身專心致志地煎火腿。方才她提到了關富平,又想起來自己是要轉移蕭良節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太難過的,兩下一湊,正好讓她想到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主意:「你別看我處處嫌棄關富平,其實我們結婚時也有過甜蜜的。」
蕭良節覺得這話題轉得有些生硬,但沒說穿,繼續聽羅麗麗說下去。
「我生來就是勞碌的命,」羅麗麗繼續說著,「可我沒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的。」想起小時候幾個小夥伴在田地里滾成泥猴子的時光,羅麗麗笑了笑:「我從沒想過大富大貴,說我沒追求也好,沒志氣也罷,我一概都不理會——大約在我十二三歲的時候,我慢慢懂得了一些感情之事,開始想像未來自己的丈夫會是什麼樣子。身邊的一些同齡朋友也一樣,有人說要找長得好看的,有人說要找長得安全的,有人說要找自己喜歡的,有人說要找有錢的……說了好多好多。
「他們說的那些我也想過,可我覺得都不適合我,我還是想要一個安穩的家。」羅麗麗說,「身為丈夫,他不需要多麼愛我。只要他能給我尊重,給我一個遮風避雨之所,讓我安穩地窩著,與我而言,便比日日山珍海味還要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