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一边洗头一边不假思索地道:“孩子有一个,但没感情。”
出门在外,总不能跟陌生人说她其实是和“太监”生了孩子,给“王大爷”脑门上戴绿帽吧?
隐书生切果子的手一顿,刀锋划破了指尖,血顺着指尖流下。
细微却锐利的疼从切破的伤口蔓延上心头。
他垂下眸子,掩盖红的眼角。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的答案,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脏那么疼?
他温淡隐忍地问:“感情不好,又为何会跟对方生孩子?”
他自虐一般继续削苹果,伤口按在指尖上,血一点点地染红了果肉。
明兰若轻拨了一把洗干净的长,舒服地坐进浴盆里:“大概是因为谁年少轻狂时,没喜欢过几个人渣,长大了,就懂事了。”
隐书生看着屏风里的美人,轻声问:“你既不喜欢你夫君了,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明兰若淡定地道:“大概是,因为他还有用吧,就像我对他还有用一样。”
隐书生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除了王大爷,小娘子心底还有喜欢的人么?”
也许是因为热水蒸泡得太放松,也许是因为屏风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这让明兰若松懈下来,她看着屋顶好一会,幽幽地道:“有的,我叫他舅舅。”
隐书生停住了削水果的动作,眼神幽暗晦涩:“你……舅舅?”
明兰若垂下眸子,声音苍凉自嘲:“我这人,运气很差,总是喜欢上错的人,把前生的旧梦看得太重,现在梦醒了,就明白了人——得活在当下。”
当下,苍乔的身边已经不需要她了。
今生他只要她乖乖地在他身后当“亲人”,安分守己地带在他身边,像个宠物,也像个禁脔。
可她哪里做得到,打了他心上人,他应该会很生气罢。
隐书生没有听懂,有些紧张喑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旧梦?”
明兰若拿了温热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把眼底的酸涩覆成平静——
“旧梦太荒唐,深情不够多,梦醒之后,我不想再喜欢任何人。”
隐书生用微微抖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刀锋,甚至不觉得疼:“你……不喜欢你舅舅了,为什么?”
心脏窒闷疼的感觉,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一喘不过气,就很想杀人。
真是……很想杀人。
可这里,只有她,又怎么舍得呢?
明兰若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地道:“不喜欢了,没有为什么,就是放下了。”
她也许曾经是苍乔的白月光,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当她是白月光。
可如今,他心底已经走进了其他人,她这白月光,应该是他的负担。
那就放下吧。
她有小希,是苍乔前世今生给她最好的礼物,这就够了。
隐书生细长的眸子有些空洞,他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细长的水果刀在他修白的掌心割出狰狞的伤口。
血从掌心不断地淌下来,很快氤氲浸润了桌布,倒像是一汪猩红的泪。
他怔怔然地看了半天,缓缓地吐出一口喉头微甜的血腥味,压下肺腑翻腾的气血。
许久……
他面无表情地拿了帕子随意地擦拭手掌,猩红薄唇弯起阴郁的笑:“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