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调好酱回座,瞥见他把公筷伸了过来,将刚烫好的毛肚放到了她手边的餐盘里。
“我很会调蘸酱,要我帮你也调一份吗?”她问。
冯海铮点点头:“好。”
苏棠摊手接过他递来的小碗,起身正准备往自助调料区的方向去,忽觉不太对劲。
头皮发麻,就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警觉四顾,恰看到有个戴着黑色大毡帽的女人推开店门快步跑了出去。只看到个背影。对方跑得太快,没能看清她的面容。
是巧合吗?苏棠不禁生疑。
冯海铮见她表情不对,诧异偏头,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口看了看。迎宾的服务员正引着三个客人进门,在找座。
他没看出什么异常,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棠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有忌口的吗?”
冯海铮不怎么放心地又往门口看了看:“不要蒜。”
*
饭后苏棠接受了冯海铮的邀约,琢磨着时间不算晚,去他的住处看看。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到他独居的宅邸,与她想象中一样,室内的整体装修风格以黑白灰色调为主,简约且偏冷淡。
冯海铮脱下大衣,顺手接过她的外套一并挂好。
“喝点什么?”
“一杯红酒。”苏棠撩发提裙,在吧台边坐下:“我嘴挑,年份差的我可不要。”
“那就给你开瓶我的私藏,保证是我这最好的一瓶酒。”
“最好的?你舍得?”
“说这话就有点没良心了。”冯海铮俯身垂手,捏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浅尝了一口:“对你,我什么时候不舍得过?”
苏棠掸开了他的手,偏头笑了一下。
冯海铮嘴角翘了翘,移步越过她,心情不错道:“我去一下酒窖,你随意。”
苏棠“嗯”了一声,目送着他拐出门,这才慢慢悠悠地起身,在房子里转了转。
行经琴房,她在玻璃门外驻足片刻,推门而入。
有阵子没碰钢琴了,她突然间起了兴致,坐到钢琴前,抚摸黑白琴键。
轻敲了两个音,她坐直了些,双手悬于钢琴键上,《tassel》的舒缓乐声从她灵活跃动的指尖流淌而过。轻盈宁静,美妙的音乐总能轻易将人烦杂的情绪沉淀下来。
沉浸在音乐声里,她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稍一抬眼,她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冯海铮就站在她身后,端着高脚杯正默然看着她。
没听到脚步声,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似是留意到了她的目光,换了个手拿杯,缓步走到她身后。俯下身,灼人的鼻息拂过她白皙的颈项。
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咫尺之距,她清晰感觉到了背后隔衣的温度。小幅度回了一下头。
“继续。”他贴着她的耳,与她温声道。
他一手摇握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一手越过她的肩,伸向了琴键。
很有力量的一只手。骨节分明,关节和虎口处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他的手悬于琴键上方稍作停顿,修长五指翻飞,踩着音阶与她默契联弹。
能嗅到他身上残留的火锅味道,盖过了她原本赠予他的手调香水气息。很复杂的味道,她却并不觉得讨厌。
与乐声一同扬起的,是此刻微妙的心情。
一曲毕,他却不急着直起身,保持着与她贴身环抱的姿势,看着她红透的耳廓。嘴角渐扬起笑意。
她的手从琴键上移开,佯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要留下过夜吗?我一个人住。”他低着话音,似在蛊惑般与她轻轻说道:“我明早有班机得飞一趟伦敦,这次出差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会儿。可以吗?”
苏棠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心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却也没有要勉强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带着她拿好了手中的高脚杯:“尝尝,这可是我的珍藏。”
苏棠浅尝了口杯中的红酒,明明只是一小口,却被微醺的酒意熏热了脸。她拿杯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深望着他的眼。他的眼睛很好看,是能轻易拨动她心弦的好看。
“我可以待晚一些,”她仰头贴上了他的唇,“等我困了,你让司机送我回去。”
腰间一紧,他单手抓住她的腰往上一提,轻松将她放到了琴盖上。
宽大掌心抚上她的脸颊,他低头温柔亲吻她的额头、眉眼、鼻尖。指腹无比怜惜地蹭了蹭她沾了酒渍的诱人红唇,倾身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