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趁着夜色赶到乾清宫时,康熙已经歇下了,所幸他今日忙的有些晚了,并未翻任何嫔妃的绿头牌。
听到外面的动静,康熙掀开床幔,冲着外间问道:“梁九功,何人在外面?”
梁九功刚同门口值班的小太监问完话,听到康熙询问忙回道:“回禀万岁爷,是五阿哥求见,他说有急事要禀报。”
康熙双眉微皱了皱,能有什么急事非得大半夜赶过来,就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这个老五怎的还这般沉不住气。
抱怨归抱怨,但康熙还是起了身,“让他先去外间候着。”
胤祺捧着那盆牡丹也没敢放下,就这么在外间等着,还好没过多会,就看到康熙只披着件衣裳就过来了。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有什么事不能……”
康熙斥责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胤祺手中的东西,他先是一顿,下一秒直接快走了几大步来到胤祺跟前,一脸惊喜道:“这是你们在京郊花圃找到的?”
他就说嘛,泱泱大清怎么可能就找不到另一株类似的牡丹花。
“不过,这株和之前那株还真是像啊。“康熙不由感慨道。
瞧这枝蔓枝条,瞧这金边的花瓣,简直和之间那株生病前一模一样。
胤祺看了他皇阿玛一眼,心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可不像嘛,因为就是同一株啊。
“皇阿玛,这就是之前的那株。”
康熙“啊”了一声,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向胤祺:“之前那株?”
什么意思,之前那株不是在皇额娘宫里吗?
胤祺点了点头:“对,就是之前您送来皇玛嬷宫里那株,只是它如今被治好了。”
康熙诧异道:“当真?”
胤祺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禀皇阿玛,千真万确。”
康熙静静地看了胤祺一眼,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那盆牡丹,端到了烛火旁细细打量了起来,之前茎基和叶子上的灰褐色斑点真的都不见了。
这还不够,他又招呼梁九功把他的西洋近视眼镜拿了过来,还多让人多端来了几盏宫灯,真的是仔仔细细又坚持了一遍,甚至连每个叶子每个花瓣都不放过。
待确认完这株牡丹的确无碍了后,康熙大喜过望:“甚好,甚好,真是天佑我大清!”
说罢,他拍了拍胤祺的肩膀道:“没想到你皇玛嬷宫里竟还有这般能人,满宫花匠都束手无策的病,竟能被他给救活了,改日朕定要见见他,重重有赏!”
胤祺张了张嘴,解释道:“皇阿玛,这株牡丹不是皇玛嬷宫里人救活的。”
康熙愣了下,“那是何人?”
胤祺也没再兜圈子,把安清方才同他说的事情始末又转述了一遍,当然,他还顺道提了提安清喜欢在自个院子里折腾种东西的事,也算是替她在康熙面前过了明面。
像之前那般的流言,想必日后也没人再敢置喙了。
一听这株牡丹是安清救活的,康熙先是一愣,不可置信问:“胤祺,真是你福晋救的?”
老五福晋真能把这满宫花匠都束手无策的难题给解决了?
胤祺微微颔首,道:“不敢欺瞒皇阿玛,儿子也是刚刚知晓此事,安清说她之前在科尔沁庄子上时也种过一些花花草草,每每遇上那些花草染病虫害时,便自己摸索着法子去治理,或查阅书籍或询问有经验的农人花匠,有时能救活,有时也救不活,这次能救回这株牡丹也实属幸运。”
这是方才安清解释时给自己找的一个由头,这会倒被胤祺直接拿来用了。
康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岱布果然会养孩子,不管儿子女儿教养的都这般好,实属难得。
怪不得他旗下科左后旗的牧民能这般配合农耕之事,想必是做好了以身作则这一点吧,儿子女儿都能亲自侍弄地里的活计,不畏辛苦,寻常王公贵族家子女哪里能做到这些。
“你福晋是个好的,立了这么大的功,朕这次定重重有赏!”康熙大手一挥道。
胤祺连忙替安清谢恩,嘴上还不免对着他皇阿玛客套恭维一番。
这话康熙自是爱听的,接着又在这盆牡丹前来回踱步了好一会,不知在琢磨什么。
半晌后,他才突然转身对旁边梁九功说道:“离夏至祭地恰好还差三日,正好来得及,吩咐下去,明日起朕要斋戒三日,夏至那日,朕要亲诣方泽祭地,为我大清子民祈求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梁九功忙应了下来,丝毫不敢懈怠。
之前因着迟迟没找到第一株意味着祥瑞的牡丹,康熙因此也兴致缺缺,今日一早便已经下旨,夏至祭地于方泽时,遣户部尚书马齐去行礼。
他本人并未有亲至之意,但如今却突然改了主意,那明日一早除了要去告知马齐及礼部外,还需准备皇上斋戒的东西,帝王亲至祭祀,这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胤祺默默叹了口气,他之所以大半夜前来,为的也就是这个。
他是皇子,自是知道所谓的祥瑞对皇家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他皇阿玛为何这般重视这牡丹背后的真实意图。
若是明早再来回禀,届时错过了斋戒的三日之期,他皇阿玛再想亲自去祭祀怕是也不行了。
祭祀向来就是大事,更何况方泽地坛祭地是一年中的大祀,更是马虎不得半分的。
胤祺从乾清宫出来时,马祥正在门口候着,见状忙迎了上去。
“爷,完事了吗?”
胤祺轻点了点头,“回去吧。”
马祥忙让人把一旁的步撵抬了过来,胤祺奔波了一天,这会早已筋疲力竭,坐上步撵后便闭目养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