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沈川真的很会做饭。
但是盛开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精通于厨房的活计,熟练地在菜谱里的“适量”、“少许”和“静置一段时间”里周旋,端出一道道恰到好处的餐食。
盛开在沈川对面坐下,在沈川的眼神示意下跟他碰杯。
沈川也没劝她酒,自己小抿一口后就率先动筷,“我第一次烧芋泥鸭子,不知道菜谱对不对,先试试看。”
盛开表示沈川同志谦虚了,没有人只带着一张嘴过来吃饭还挑三拣四的,更何况沈川做饭确实好吃。
沈川笑起来,脸上单边小酒窝隐隐约约。
“啊。”他很轻快地说,“我姐姐老是讲我,按我这个德行,不会烧饭我很难嫁出去。”
盛开被蛋羹给呛住了。
沈川给她抽了两张纸,低下脸去轻声呵斥蠢蠢欲动的胖橘,“去边上玩儿去,乖一点。”
他们自从重逢以来,就很少谈论彼此和周边的事情。
话题从防汛抗洪抗震和灾后恢复重建聊到了我国经济回升向好高质量发展扎实推进,又聊到遥远的华尔街和南海冲突发展局势,最后总是落到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S市房价和油价到底哪个愿意先降一降?
以至于到了今天,盛开也不知道这只橘猫的名字叫什么,平时都用“嘬嘬嘬”来代替。
只聊天边,不聊眼前。
“我姐姐,你以前应该见过的。”沈川以为她是忘记了,试图让她回忆起来,“在我家,我生病的那一回。”
盛开又被呛住了。
她当然记得。
那是高二的某一天,沈川因为下雨天还去打球而不幸发烧抱病在家,盛开顶着同学们意味深长的视线和起哄声,红着脸拿了沈川的作业,去给沈川家登门送温暖。
沈川爸妈不在家,开门的是沈川正在念大四的亲姐姐。
沈家姐姐具体长什么样子,盛开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姐姐和他一样笑起来温温和和的。
对唐突上门的小同学也没有丝毫不耐烦,拿了只口罩引她进了沈川卧房后,就很给面子地带上了房门,不打扰他们说话。
沈川原本头上贴着退热贴,瘫在床上看小说书,一见盛开来了,连忙坐起来。
他们后面聊了什么盛开已经记不清楚了,大约也是围绕着作业和学习打太极,但或许是发烧的原因,沈川那双黑眸极亮,亮到盛开都不敢直视他。
一旦不小心看过去,就一定会对视上。
身着校服的盛开飞快转开视线,耳尖一阵阵发烫,沈川丝毫不顾自己病号的身份,靠着枕头闷闷地笑,比往日都要健谈。
那天他们聊了好久。
聊了他们一口沪普、裤腰带拉到胸口的数学老师,聊了盛开偷偷涂的透明指甲油,聊了沈川前两天打游戏新掉落的装备。。。
他们不聊天边,只聊眼前。
世界再大,风也吹不进这小小的房间。
“其实我别的还好,我记得最清楚的是,”盛开夹了一筷子虾仁,“我就记得你家居然有两架钢琴,至今记忆深刻。”
当时不比现在,十几年前一架钢琴一万多块,不是一般家庭随意购买的。
而沈川家里竟然有两架,一架摆在姐姐的房间,一架放在沈川自己房间。
“嗯?啊,因为我姐姐先练的琴,后面我也练。”沈川回忆了一下,莞尔,“爸妈怕我们练琴时间撞在一起,索性就买了两架。”
“当时没觉得,”盛开也笑,“现在想想你是资产阶级敌人。”
“这话别乱说。”沈川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冤枉。”
“不过说到我姐姐,”沈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东西,“我姐准备办场婚礼,可以交给你吗?”
盛开一愣,“我?”
“嗯,”沈川温润的黑眸注视着她,语气很认真,“因为比较特殊,所以想交给认识的人更好一些。”
“嗯嗯可以,理解理解。”盛开点头,“这种事情都喜欢托付给熟人。”
婚礼这种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不如说最好一辈子只有一次,所以一切都要往尽善至美去办。
盛开就职的是独立设计工作室,销售压力没这么大,如果她是在传统婚庆公司,“一生就一次婚礼”这句话就会成为她冲业绩的话术之一。
“对了,你知道吗?”盛开来了兴致,“之前王一丁也在我们工作室预约的婚礼,是我同事姐姐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