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长眉弱衣,风姿卓然地转身,准备下山。
绿盏伸出一只手,直视他的眼睛:
“柘荣已经驾着莲花楼,去最近的百川院据点还泊蓝人头了。如今这个点再下山,一时半会儿我们找不到吃的,也找不到住的地方。”
“绿盏,你……”
李莲花回头望了一眼隐在树林间的亭子。
他知道那里会有什么。
熟悉的小院,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人,那里是他最初的家。
可也正是因为是家,所以他不能回去,也没有脸回去。
绿盏坚决地拦着他,直到他重新慢慢地转向自己:
“李莲花,是时候回去。”
李莲花倔强地闭上眼。
绿盏皱眉,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李莲花,想想你的师娘!这十年来,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丈夫死去,一个徒弟明面上死了,另外一个下落不明。实际上呢,一个身中剧毒,另一个可能假死脱身,至今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莲花睁开眼,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几乎要泡在苦海之中。
绿盏望着他凄苦的神情,心一软,声音也跟着软化下来:
“你失踪十年,对她而言,比死了十年还要难受。要是真死了,时间过去,那道伤口终究会结疤,但失踪不能。
你不能为了掩盖你中毒的事实,而扔给她一个悬而不决的谜团。你师娘遇到的不告而别,已经太多了。”
李莲花无谓地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胶着:
他做错了吗?
他真的做错了吗……
绿盏越过李莲花的肩膀,向山腰上的院落望了一眼。
她收回视线,对李莲花说:
“去吧,把你十年前就该做的事情做完。”
绿盏没什么表情,语调也没什么起伏。
但是李莲花就是在细枝末节中,嗅出了几分温柔。
——和过往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温柔。
“绿盏,你……”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李莲花问了个开头,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人们的小动作和习惯,往往都会出卖他们当下的情绪或想法。
比如李莲花自己,不想看的时候会别过眼,不想听的时候会挑挑眉,不想说的时候会摸摸鼻子。
但绿盏现在,似乎没有任何紧张的小动作。
这要么代表了,她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要么代表了,绿盏现在已经摒弃了之前的小动作,改为一种更隐蔽、更不容易被现的习惯。
但一个人,除非遇上什么大事,怎么可能会突然生如此大的变化呢?
“怎么了?”
绿盏看了过来,声音轻柔得如同托起掉落孤叶的秋风。
“没什么……”
李莲花将疑问纳入心底,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