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淮神色冷峻,唇瓣抿成直线,伸手一揽,便将牧听舟有些僵硬的身体揽进了怀中。
他一字一顿地盯着牧纹道:“不准,碰他。”
牧纹捂着一只断臂,痛得五官扭曲在一起。而那断截面喷涌而出的并非血液,而是浓稠到极致的魔气。
“你从哪里得知的?”牧听舟忽地开口,嗓音喑哑,紧紧地盯着牧纹,“你说的,我不信。”
从他及冠时的那一剑起,就直接将两人原本僵持着的关系彻底打入低谷。若是说裴应淮看见他修魔后来上两剑他倒是还能理解,但要是说……
要说牧听舟的这条命,包括他自以为那些自己开辟出来的道路,其实是踏着裴应淮的血与肉筑成的桥梁而行的。
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
牧听舟双眸涣散,闭上眼时,眼前浮现的全是暗室之中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他浑身有些冷,冷得他血液近乎凝结,冷得他齿间颤。
裴应淮率先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将他带进了怀中,却被他猛地一把甩开。牧听舟扑到牧纹面前,双手死死地攥着他破烂的衣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骗人!”
“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
牧纹狂笑起来,溢出的魔气随着他的身躯颤抖着:“你猜猜他为什么会救你,你猜猜在一众仙盟的反对声里,他是如何保下你的?”
牧听舟怔愣地看着他。
牧纹道:“是你的那位师兄亲口说,若是你堕魔后真的变成了那种嗜血的怪物,他自当原因将自身的灵力与修为转化你身体里的魔气。”
“你再猜猜,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后果是什么……
除了灰飞烟灭,连神魂都不剩下,还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牧纹叹了口气:“可惜,他成功了。到底说不愧是天道宠儿,竟然连你都能从失控的边缘给拉回来。”
“唉,真可惜,还真有点听听看裴应淮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牧听舟倏然抬起头,猩红的光泽布满了整个眼睛,他右手一辉,东粼剑便飞跃而来被他牢牢地握紧。他高举着长剑,剑尖闪烁着刺骨的寒芒,直直地朝着下方。
“你早该死了。”牧听舟冷冷地道,“早在百年前,你就该老老实实地被我杀了。”
身旁的声音全部褪去,牧听舟眼中,耳中,只能听见牧纹苟延残喘时的声音。
谁知,牧纹却沙哑地一笑:“哈,牧听舟,你不会觉得只要杀了我,幻梦阵的阵眼就会被解除吧?”
刺下的剑刃猛地一顿:“什么意思?!”
牧纹闷闷地咳了两声:“将你拉入幻梦阵确实是我的主意,但要是没有双重的保障,又怎能迷惑你,迷惑外面的那个男人呢?”
“你不会觉得此阵的阵眼就是我吧?”
牧纹早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东躲西藏,积攒实力,当了三十几年的老鼠,却始终不甘心。他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幻梦阵是我所创不错。但若我说,破阵的方法,是要由你亲友斩杀你的儿时同伴,牧听舟,你该怎么办呢?”
牧纹瞥了眼不远处被牧听舟甩在身后的裴应淮,即使被他死死地扼住了脖颈无法呼吸,脸色变成猪肝色了也要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你是我一手创造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与你血脉相连的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他说,“那种流淌在你血液里,你看不起并且所厌恶的那些劣根性,驱使着你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
“你从来没有什么自由可言,我的身影早就被雕刻在了你的血肉之中,哪怕你知道杀掉裴应淮是摆脱幻梦阵唯一的方法,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呃啊!”
牧听舟面无表情,掌心稍稍使力,只听见喀嚓一声,牧纹脑袋一歪,眼皮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