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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听舟像是个傀儡娃娃,浑身僵硬地走到桌案边坐下,筷子都有些拿不住了。

“怕成这样?”郁清名伸手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耦盒放在他碗中,“早知道怕成这样,当时动手的时候就不知道避着点?”

他看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哪有你这般在执法长老明面下把人打成那样的?”

牧听舟喉间像是哽住了,他无声地张了张口,想说,这都是什么破烂幻境,老子在这里还要挨骂。

但最终,他只是垂着眸,小声地认错:“我下次不会了。”

额头被啪地一下敲了。

他眨眨眼睛抬起头,就见郁清名要气笑了:“我是让你做事的时候给我避着点!动动脑子,要揍肯定是找个夜深人静的地方揍,先捂着眼睛不让他看见你,再捂住嘴不让他出声音,给人敲晕之后再扒光了扔到大街上连干坏事都不知道怎么干,出去别说是我郁清名教的徒弟!”

事实证明,牧听舟从小在郁清名的熏陶下,学到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小技巧。

而百年后的幽冥魔主,再一次要干坏事的时候,即便没有想到昔日师父的教诲,身体也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比如把人扒光了丢大街上这件事。

裴应淮在一旁听了头疼地扶额,直叹气

郁清名一边给牧听舟夹菜,一边开口数落人,不知不觉间牧听舟面前的碗已经堆积城山了。

最终还是裴应淮看不下去了,出手制止了人:“师父,舟舟吃不了那么多。”

郁清名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噢噢噢。”

牧听舟沉默地摇了摇头,夹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郁清名烧菜的味道一向偏甜,恰好符合牧听舟的口味,但这么多在幽冥以来,吃的东西要么是苦的要么是辣的。

好不容易吃到一次甜的,他眼眶险些红了。

他心底有一个猜测,但是并不能确定,只能顺着幻境中的记忆重新走下去。

幻境中的牧听舟方才七岁,刚闯了大祸,而幻境外百来岁的幽冥尊主只能苦哈哈地顺应着师父的惩罚,被摁着抄了一卷剑谱,又被按在听悔崖下听了一夜的经。

好在梦里的他还什么都没有失去,好在被惩罚时身边总会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陪他一起抄书听经。

年少时牧听舟只觉得他烦,有事没事老是喜欢跟在他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偏偏半个屁都憋不出来,古板又无趣。

现在的牧听舟只觉得,在这种时候,身边若是能有个人陪着,也不是那么坏。

识海之外,两个躯体交织在一起,外袍半褪的银青年歪着脑袋躺在床榻上,紧紧闭着双眸,黑暗之中,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这一滴在夜幕的隐匿下极为不起眼,偏偏被他身侧的男人给捕捉到,轻轻拭去,留下了眼尾一抹殷红的痕迹。

“哭什么。”一道轻叹在耳侧响起。

牧听舟的神识恍若割裂了一般,一半留在躯壳的外面,另一半则沉溺在与裴应淮交织的回忆中,周遭的声音宛若沉在水中,被蒙上了一层薄膜。

仅剩下身侧的这道声音,明澈又清晰。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牧听舟呜了一声,埋着脑袋缩进了男人的衣襟里,银散落一片。

裴应淮不用凑近,便能听见他嘟囔的声音:“呜,师父,不,不要动手,我知错了。”

裴应淮心中陡升起一抹怜惜,眸光落在他眼尾的那片红晕上,鬼使神差地俯身,薄薄的唇瓣轻轻蹭过他的眼尾,大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然后就又听见牧听舟道:“要打……就去打我师兄。他皮糙肉厚,我细皮嫩肉,他不会疼,我疼呜呜。”

裴应淮:“……”

***

关于谁更皮糙肉厚这件事,最终也没能分出个分晓。

因为契约到了最后部分要饮下双方精血的时候,牧听舟已经完全没法动弹了,像个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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