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惟安轻轻勾了勾唇,看着他那似乎很淡然的夫人“你能做到别管么”
纪云汐抬起头,那双明亮坚定的眼,安静看着他,红唇轻启,轻飘飘把问题抛回去“换做是你,你管吗”
吴惟安将杯盏放下,出一声轻响,一锤定音“管。”
纪云汐挑起好看的眉,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这倒是挺出乎我意料。”
吴惟安不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别看他面容良善,但善良二字向来与他无关。
人在他手里,怕仅仅只是一枚棋。
方远这枚棋子,分量并不重。她以为他会说不管。
吴惟安弯了下眼,面容平和良善,语气温柔缱绻“救一人,安万人心。他们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的,何乐不为”
纪云汐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不知当你的人,是幸还是不幸。”
吴惟安耸耸肩,他向来不想这种问题。他看她,随口提醒一句“刑部大牢怕是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纪家自投罗网,你可以管,但要另寻他法。否则你非但救不回方远,反而会把自己赔进去。”
至于让他想办法帮忙方远又不是他的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方远暗自将他的四家店生意,引流一部分到纪云汐的四家店下了。
纪云汐看着他,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当我傻”
吴惟安失笑“我就提醒一下你。如今你我已成婚,你可莫拖我吴家下水。”
纪云汐没忍住,轻轻翻了个白眼。
她沉吟片刻,和他商量“我要借用一下你的人。”
吴惟安嗯了一声“做什么”
纪云汐道“方远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背井离乡来到上京城,而且精通赌术。我猜测,她爹嗜赌将她抵给了赌坊,故而她小时候可能在赌坊待过一段时日。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她应该被人买走了。被买走的女子,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应该失手杀了人,杀了之后顺势顶替了男子身份,逃来了这上京城。”
吴惟安颔“会试中,方远是最后一名。”
纪云汐“从方远当我管事到现在,差不多三月的时日。这时间,刚好够人去一趟方远老家,而后回来。那五皇子的人,定然是将真方远的爹娘带来了。我要你的人,帮我找到方远的爹娘。”
吴惟安看她一眼,眼中露出几分欣赏。
他眸中带着笑意“可以,刚好我要找马。但亲夫妻,明算账”
纪云汐看向他“知道,你开个价。”
吴惟安想了想“市面上找人一般一千两,我要两千两。”他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当然,你也可以另寻他人。”
纪云汐哦了一声,淡淡问他“一千两和两千两区别很大”
老神在在的吴惟安二郎腿一顿“”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挺大的,哪怕同床共枕,也是天差地别。
他轻叹口气“那就说定了,两千两,先付一千,事成再付一千。”
纪云汐弯腰,打开了另一处小暗格,从里头叠得满满当当的银票中抽出二十张,递了过去“不用,我现在就付全。”
吴惟安“”
就,本来他还挺开心能入账两千两。
可现下,他忽而就没那么开心了。
但吴惟安还是第一时间放下了二郎腿,接过了银票,揣进了兜里。
刑部大牢外,一身伤的方远被一桶水泼醒。
水顺着长滑落,露出一张明显是女子的脸。
方远五官不是很精致,是非常普通满大街的长相。
牢外,一对头花白的夫妇站在那辨认。
面容刻薄的老太婆激动地指着方远“就是她她就是我家那贱丫我家老头子当年赌钱,赢了点小钱,刚好看到这贱丫在旁边端茶送水,于心不忍就从赌坊买下来了我们本来是要让这贱丫给我们小儿子当童养媳的从小到大,给她吃的穿的,结果想不到这贱人心肠这么歹毒啊居然害了我儿,我儿啊还冒充我儿写了信说要去上京城赶考若不是贵人找到我们,我们都还不知道这贱人居然害了我儿啊我那可怜的儿啊他好不容易考上了乡试,当了举人老爷啊结果,结果就被这贱人害了大人,您要为我儿主持公道,将这贱人五马分尸啊”
老太婆捂着心口,想起自己那本该有大好前途的小儿子,便悲痛欲绝。
她声音尖锐,在牢狱中来回盘旋。
方远微微动了动,艰难睁开眼看了看,而后又吃力地阖上,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双唇,勾出讥讽。
方远咬紧了牙,听从三姑娘的吩咐,痛晕过去也不承认她杀了方远。
她如果真的认了,三姑娘怕是也没办法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