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寺。
古刹佛音,檀香袅袅。
这是一座藏在深山里的佛寺,常年香火不断。山林幽森空寂,一条曲径绵延直入山林的最深处,通往那最神圣庄严的宝殿。
在6临渊刚学会走路时,曾经也幻想过像个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被父亲抱在有力的臂弯里,教他识字习武。
在幼年时的他眼里,时常仰望着父亲是高大可靠的。但是,对他却也是疾言厉色的,很少有耐心哄他的时候。
有时候三弟四妹常常因为一件小事打闹之后,就哭着去找父亲。父亲虽然也呵斥了他们俩一番,但是还是接过下人递来的手绢,耐心地擦干净了两人糊得满脸的泥巴。
那时候,年幼的6临渊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奇怪,嫉妒,陌生。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被父亲这样宽容过对待过?
他跑去问母亲,母亲只是摇了摇头,说他是6家的儿子,父亲对他严苛,是对他寄予了厚望。
可是三弟也是6家男儿……
他年纪还小,你父亲宠他也是正常的,你要多照顾弟弟妹妹……
那大哥呢?父亲亲自教他识字……
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和大哥一起去书院读书识字了。
幼时的6临渊,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心里却也明白,母亲不过是在安慰他而已。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问过这种蠢问题。
没过几年,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对他更严苛了,倒不如说是,更冷淡了。
当年才十五六岁的6临渊,毅然决然地离开了6家,和秦归一起,去了北境,一去就是十来年。
等到他彻底整装回京的时候,已然是一位威风凛凛的青年将军。
独当一面,雷厉风行。
幼年时的些许期待,仿佛是前世的记忆一般,蒙上了厚厚一层土,连偶尔拾起来,都觉得可笑至极。
细想下来,6临渊与这个6家,除了姓氏和那一丝血脉,是连着的,其余的,6临渊从未感觉到过,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所以,自少时起,6临松多次想逼走自己,就是为了与自己争夺这个6家,他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亲情淡漠稀薄至此,干什么都狠得下心来。
在北境屡次出生入死,早就将他的那点无聊的感情磨灭干净了,但凡是有一丝心软,就将命葬沙场。
不过,那日,6鼎舟让众人退下,将6临松单独留下来。不用问,就知道是关于6家爵位继承人的事。
因为,他早就听说过,6鼎舟向陛下递交过申请文书,只不过陛下没同意罢了。
但是,6家没有几个人知道此事。
6鼎舟这番举动,无疑是在向众人传递出一个信号来,他准备将6家爵位传给6临松!
从来都吝于向自己吐露出只言片语的关心,连母亲的死,都疑云重重。
如今竟像隔着外人一般,没有向自己征询过半句意见,便将6家传给6临松。
6临渊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个名存实亡的父亲,从来没将自己当成过他的儿子!
6临渊抱着双臂,抬头看着面前的这尊金身大佛,面无表情。
却见那尊大佛,慈眉善目,双目低垂,仿佛是在怜悯众生,嘴角却不带一丝微笑,威严又庄重地看着座下跪拜的芸芸众生。
6临渊从来不信鬼神,若是有鬼神,他早就在北境,被那些沙场死去的厉鬼,给撕成了碎片。
但是他母亲喜欢来这里,他少时跟着来过几次。
母亲常年向这座寺庙捐善银,与住持关系颇好,还曾留了一件6临渊婴儿时期的袍子在这里,说是可以祈求长命百岁。
没想到,这里竟然成了成年之后的他,最常来祭拜母亲的地方。
“临渊哥?”
一声呼唤,将6临渊从沉浸的回忆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