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笑了下坐到蒲团之上,他抬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的位置。
“姑娘是个聪明人,昨日你看到了我的话,今日必定会来寻我,请坐。”
他招呼崔滢坐下,崔滢也没客气,在他面前坐下:“听先生的语气,倒像是和我相识已久,但恕我直言,我并不认识先生。”
崔滢在青木镇长大,十岁之前,翡翠巷的人她几乎都认识,还有青木镇上的一些人,就算离开了七年,也不会对这些人毫无印象。
更何况,像李秀才这样的人。
“你不认得我也正常,我是三年前才到的青木镇,不必称我为先生,我叫李瑞良。”
李秀才顿了下,而后看向崔滢道:“欠了人一个恩情,是来偿还的。”
他的话意有所指,崔滢端起那杯茶饮下一口反问:“先生认识我,或者,我应该更准确的问,您认识裴娘子?”
她落在一旁的手握紧些,想起那日他看着她时说出的那三个字,裴娘子,也正是因为这三个字,她才会来寻他。
“裴娘子?倒是认识,不过你想问的话,我回答不了你。”
“但我可以送你离开云州,天涯海角,就连太子也不会寻到你的踪迹。”
李秀才饮下一口茶,而后悠悠说道,崔滢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抖了下。
“先生,这话可莫要乱说。”
面前的人口口声声说认识自己,认识爹娘去世前说的那位远方亲戚裴娘子,却不肯告诉自己一个真相,她又怎么能这么轻易信得过他。
“在崔家的这七年,过得很艰难吧,所以才不得不寻求太子殿下的帮助,毕竟这可是大朔储君,定能帮你脱离苦海,远离云州。”
“但你有没有想过,太子的性子,又怎么会容忍自己被人利用,他不会放你走的,哪怕是自己不要的东西,他宁愿毁掉也不会留着。”
李秀才再次饮下一口茶,眸光闪动下看她:“而我,可以悄无声息的送你离开云州,从此这里的任何事,任何人都与你再无关系。”
“就当是,我还欠她的恩情。”
直到走出茶楼,崔滢都觉自己脑子有些迷迷糊糊,她不敢相信李秀才,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确实令自己心动。
她何尝不知道楚烆的性子,尤其是这段时日和他相处越来越深之后,她才现自己之前想要利用他的心思有多可笑。
楚烆那样的人,心思缜密却又心狠手辣,在他愿意且允许的范围内,他会纵着你,但若是你违背了他,背叛了他,那等待着你的,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他对于自己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让它完好无损的离开。
所以昨日他在说出那样的话后,崔滢只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在他那双墨黑的眸子之中无所遁形,他知道她所有的心思。
或许他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只是没有拆穿他。
毕竟在他的生活中,他还从未遇到过敢利用他的人,他也在享受着这种猫抓老鼠般的感觉,看着她为了挣脱这个牢笼所做的无用功。
一次,又一次的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说着违心的话。
做着极尽亲密的事情,却又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一想到这里,崔滢只觉浑身都是冷汗,她扶着一旁的墙,缓缓蹲下去,感到自己想要干呕。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令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