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們的人生都是既定的?」
「不全然如此。」鍾離搖了搖頭,「對於人類來說,比起既定,命運更像是偶然造就的必然。」
「但對於神明來講,所謂命運則是一種宿命。我們皆帶著某種使命而生,我們的未來遠比人類更加穩定且不易撼動。」
月亮躲入雲層,海浪藏進風裡,鍾離的聲音靜謐的夜裡顯得越發深沉低緩,「所以,你不必想太多,我們都只是做了應做之事。」
鍾離背著歐萊特,順著前往露景泉的道路前進。凌晨時分的歐庇克萊歌劇院附近十分安靜,罕見人煙,甚至連警衛隊的人都被巡邏的機械發條機關取代,佇立在歌劇院的台階兩側,像兩部僅供展出的展品。
越過鍾離的肩膀,歐萊克很快發現有人站在露景泉的石碑前,正等待著歸來的冒險者。
他一眼認出那是那維萊特,畢竟不論是最高審判官的制服還是那一頭與自己格外相似的長髮,都太過顯眼。
最高審判官感知到了他們的靠近,他抬起頭,那雙銀紫色的豎瞳深深看了歐萊特一眼,他微微頷,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的腳步。
從歌劇院的側門可以直接進入後台的待機室,那維萊特關好大門,指向沙發上的乾淨衣物,「還是先去裡間換掉濕衣服吧。」
「。。。謝謝。」歐萊特很意外,被鍾離背著走了一路,身上濕寒的衣物讓他渾身發冷,若不是靠著鍾離的背還能汲取一些溫暖,恐怕他早就開始打顫了。本以為要這樣一直撐到返回布洛瓦堡,沒想到那維萊特竟然會在這裡為他準備衣物。
他拿著衣服進了裡間,又換上了他平日裡穿的藏藍色早禮服,那維萊特甚至貼心地為他準備了斗篷,不過歌劇院內暖氣充足,一時間倒也穿不上。
等他走出房間時,鍾離已經坐在了茶几前,手中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正低頭品鑑。那維萊特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模糊的圓月若有所思。
「衣服還合身嗎?」聽到開門聲,那維萊特轉身問道,「是之前拜託千織屋裁製的樣衣,一直存放在我這裡。」
「很合身。」歐萊特點點頭,「你怎麼知道。。。我會需要這套衣服?」
「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那維萊特走上前,幫歐萊特整理好有些松垮的領結,「我感知到了布洛瓦堡底部海水的震盪,就猜到與你有關,如果你真的進入到那處空間中,想必出來時一定會弄濕衣物。」
「畢竟。。。」他回頭淡淡地看一眼鍾離,「你不是神明。」
「空間崩塌,子爵嗆水,情急之下我也只能先幫助他維持呼吸,無暇顧及其他。」鍾離放下茶杯,遊刃有餘地答道。
維持呼吸?
聽到這四個字,歐萊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不該存在的畫面,起先是深海、窒息和鹹味的海水。。。然後是乾燥微涼的嘴唇以及清爽的蒼山氣息。。。
等等。。。什麼情況?
歐萊特感到難以置信,該不會鍾離真的是用那種方式幫自己維持呼吸的吧?不對,這怎麼可能?一定是他在做夢。
可是那種場景怎麼可能是夢,就算是清醒的時候,他也想都不敢想啊。
「你的臉很紅。」那維萊特耿直地指出,「是這裡太熱了嗎?」
「沒、我沒事。」歐萊特轉開視線,不敢看鐘離,如果他腦中的畫面屬實,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鍾離。
那維萊特雖然詫異,卻並未追問,畢竟還有更值得他關心的事情,「東西拿到了?」
歐萊特猜他指的是雷元素龍王僅存的能量,他按住胸口,點點頭,「嗯,在這裡。」
「我。。。能摸摸嗎?」那維萊特遲疑的伸出手。
雖然不知道那維萊特什麼意思,但歐萊特覺得沒必要拒絕他,他挺起胸膛,拉開外套。那維萊特先是將指尖點在縱隔處,之後整個手掌覆上,緩緩閉上眼睛。
歐萊特感到胸口處涌過一陣暖流,席捲著他的整個胸膛,不間斷的刺痛感也淡去了一些。
「沒錯,這就是阿部祖的力量。」那維萊特肯定道。
「你認識她?」
「當我以水龍王的身份出現時,雷龍王已不存在於世了。」那維萊特搖頭道,「但我知道她的名字,也有一些。。。和她相關的記憶。」
「她似乎是龍族的叛徒,因為一些原因與僭越者同行過。」他說著又看了一眼鍾離,「不過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時恐怕連最年長的塵世執政都未曾降臨。」
「是的。」鍾離又為自己添了一杯茶,「雷龍王的逝去時間很早,甚至可以追溯到第二王座出現之前。和她相比,水龍王只能算是個嬰兒。」
「雖然這樣的比較令我覺得不太妥當,但本質上講確實如此。」那維萊特說,「看來我猜的沒錯,布洛瓦堡底部的確封印著雷元素龍的骸骨,而你。。。應該就是能量外泄的產物吧?」
「除了雷元素力,我還能感受到一縷殘缺的魂靈。」那維萊特再次閉上眼睛,垂下的龍角微微發亮,「我能感受到魂靈的氣息與你相似,但又不是你。。。這是怎麼回事?」
和阿部祖的事似乎沒必要瞞著那維萊特,歐萊特看向鍾離,後者只是在喝茶,並未展現出想阻攔他的意圖。
歐萊特將阿部祖和自己說的話、自己在接納阿部祖力量時見到的畫面告訴那維萊特,水龍王聽罷之後沉思良久,隱隱露出困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