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床墊厚實柔軟,包裹著身體的睡袍材質順滑,按理說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睡個好覺,可各種各樣的聲音,卻在歐萊特閉眼後不受控地在他的腦海中此起彼伏。
要保證不被別人看穿自己的身份,不能隨意影響他人的命運,否則就會受到懲罰。。。
這應該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中需要遵守的底線,可是他壓根不懂科研也沒做過管理者,要怎麼做才能保證不露餡?所謂不影響他人命運又是指什麼?越過底線的懲罰,今天oo1號也並沒有正面回答,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歐萊特越想越迷茫,他不覺得自己算什麼聰明人,面對如今問題多線索少的局面,翻來覆去想不出眉目也屬正常。或許是這一天勞心又勞力,儘管焦心如焚,後半夜不知怎的,竟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白日清透的碧波再次於窗外蕩漾,朦朧的紗幔被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雙手輕輕攏起,歐萊特才找回一絲清明的神志。
他如往常一般翻身蒙住頭,摩挲著尋找枕邊的手機,鬧鐘還沒響,他應該還可以再睡一會。
「該起床了。」
沉靜緩和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歐萊特頭皮一緊,雙眸睜圓:什麼動靜?
他猛地翻過身,對上那雙眯起的岩金色眼睛,「鍾鍾鍾。。。」
「要吃早飯嗎?我是不是應該幫您拿到臥室來吃?」鍾離緩緩起身,收好另一半紗幔,踱步至床尾,從矮凳上捧起一套熨燙平整的制服,「這是公爵送來的衣服,我順路拿進來了。」
歐萊特癱坐在床墊上,半長的銀髮亂糟糟散開,一對豎瞳跟隨著鍾離的腳步轉來轉去,仍沒搞清狀況。
「。。。你怎麼進來的?」想了半天,他才憋出一句。
「我想是因為昨天我們達成的契約,布洛瓦堡的守衛們選擇接受我的身份。」
鍾離站立在他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歐萊特,語氣卻格外克制,「考慮到契約內容,做您的客卿需要照顧您的衣食住行,滿足一切需求。。。因此我提前一小時到達了工作場所,也就是您的辦公室,希望我的自作主張沒有令子爵感到不適。」
「。。。沒。。。」沒想到鍾離居然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真的來照顧他的起居。
一想到岩王帝君坐在床前等他起床,還等了一個小時,歐萊特就不禁想要大喊一句:造孽啊!
「是否需要我幫您更衣?」
「啊?」歐萊特一愣,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頭立馬搖得像撥浪鼓,「不用,您。。。不,你去樓下等我、」
好傢夥,我何德何能,讓岩王帝君幫我換衣服?說出去都怕折壽。
【早上好宿主,容我提醒一句,在您的世界裡,您已經死了。】
「!」
oo1號的突然出現,讓驚魂未定的歐萊特又被嚇了一跳,他撫著胸口,「拜託,能不能稍微來個提示音之類的,不然很嚇人的好不好?」
【那您估計也會被提示音嚇到。】
【宿主早上好!的一天也請從不要理會oo1號開始吧!】
347號的聲音緊接著跳躍進他的腦海中。
【宿主,您剛才對鍾離大人的態度不夠差勁,還需要再接再厲啊!下次不如試試讓他幫你穿鞋,再趁機一腳把他踹開吧!】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我本來就不是人呢,宿主!】
「。。。」歐萊特無奈嘆氣,這兩個系統結束休眠,標誌著不得安生的一天又開始了。
他很快發現,趕走鍾離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且不說這一套穿起來複雜又麻煩的制服,光是那一頭半長的頭髮,他就很難自己搞定。
【宿主,你之前不是設計師嗎?據說設計師都很心靈手巧的,你怎麼連根辮子都搞不定啊?!】
「不能變出手來就不要在一旁指手畫腳。」歐萊特一手握著絲帶,一手攏著髮絲沒好氣地懟回去。
【宿主,請允許我建議,您應該叫鍾離大人上來幫忙,否則等您整理好髮型天都要黑了。】
我有那麼笨嗎?扎個頭髮而已。
費了一番功夫,他總算將頭髮都聚攏到了一處,又用絲帶綁好,系上一個慘不忍睹的蝴蝶結,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和兩個系統一起陷入了沉默。
在樓下展開一份蒸汽鳥報、準備一邊喝茶一邊看報的鐘離,突然聽到樓上有人低聲喊他的名字。
「鍾離。。。你會扎辮子嗎?」
岩王帝君舉著那杯為自己特調的紅茶,悠閒的神色凝在臉上,看來這份客卿的差事比他想像中還要「逼真」。
***
站在鏡子前,摘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拿起木梳,將緞面似的銀髮從耳後撫起放在掌心,一綹一綹歸攏。
鍾離平而緩的呼吸在身後清晰可聞,歐萊特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去看鏡子中的自己。
摩拉克斯給他梳頭。。。這種事光是想想都頭皮發麻,哪裡還敢看?
「很緊張?」
「我。。。」
【宿主,別忘了您的任務!】347號適時提醒。
歐萊特心一橫,「不許隨意揣測我。」
他聽到鍾離發出一聲悶悶的不可聞的笑,意味不明,卻也不敢細究。
「那便來談談子爵接下來的日程安排吧。」微涼的絲帶繞過髮根,纏繞三圈,「我從接待員小姐處拿到了最近一周需要處理的會面事項,比較重要的是最高審判官的個人會面邀約,和蒸汽鳥報社對於布洛瓦堡的採訪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