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顧琬聽清了。
她偏過頭,不去看景元的眼睛,「景元,我是看著你長大的。」
「你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能上戰場了,算不上什麼長大。」
景元將她的臉捧起,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琉璃一般純粹的眼中盛滿了淚珠,顧琬小聲地說了一句:「你不要逼我了…」
「阿琬,我沒有逼你。我在幫你認清自己的內心,」他握起了顧琬垂在身邊的手,「你看,你連推開我都做不到。」
她被景元困在了狹小的一片空間中,看著他朝自己越來越近,吹出的呼吸來到耳邊。顧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推開他,這明明是錯的,是不對的,但她竟然在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頸窩傳來濕潤的觸感,雙手被禁錮在身後,她仰著頭,看著黑暗的天花板,眼裡只剩下茫然。
顧琬覺得自己的靈魂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抗拒他,一半在期待他。抗拒的那個突然間沒了任何聲響,心裡只剩下了期待。
期待?她在期待什麼。
她又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受掌控一樣,去抱住了對方,回應著這一份期許。
黑暗中,除了視覺以外的五感被無限放大,她聽見了耳邊傳來的一聲輕笑。
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顧琬用力推開了景元,摸索著往門口走去。
她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情感,但她也清楚這一切的後果。
徒弟娶了師父的妻子,不知道會傳出怎樣的名聲,景元才剛剛坐穩了將軍的位置,不能給他添麻煩了。
總算摸到了門把手,顧琬卻打不開。
門被鎖了,她便嘗試著暴力破局。還未等她將門鎖拆開,景元便慢悠悠地跟了上來。
他的手中有一枚鑰匙,對應著這裡的門鎖。
「阿琬,你若是顧慮我的名聲,那便更不能走了。」
顧琬停下了拆門鎖的動作,轉身問他:「為什麼?」
「如今外頭都在傳,神策將軍景元不自量力,覬覦帝弓司命曾經的妻子。要知道——如今的仙舟上,可沒哪個將軍能呆滿一百年,如此短暫的年歲,竟也敢去摘取頂端的花朵。」
景元說著說著,嘆了一口氣,「看來是我無法保證自己的歲數,讓阿琬猶豫了。」
「你明明能…」顧琬下意識的反駁他,又閉上了嘴巴。
你分明能在任上呆個快一千年,那些人都沒你活得長!
她還在想著另外編個理由,鑰匙便放進了手心。顧琬抬頭看向景元,發現他的臉上已經沒了表情。
「你走吧,」他的聲音變得冷漠,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哭腔,「是我年歲太短,無法與你長久的相伴。」
手心的鑰匙變得有些滾燙,顧琬知道自己應當開門走的,但她卻將鑰匙丟在了地上,一步一步的朝著景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