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还能骗你不成？”
高趁机甩开邢奚厌扣着他腕部的手，将注意力转向眼前小孩。
从身量看，不过四五岁，先前耀眼整齐的银，经刚才一番折腾，被刮乱了不少，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干泥跟枝叶。
从花丛里出来后，他嘴里絮絮叨叨着阿姆见到要伤心了之类的话，双手却十分自觉地拍掉衣服上的泥屑，让自己保持初时的干净。
听着他提及口中的阿姆，高眉角微扬，想来那孩子指的或许是身边的亲人。
他将脖子上勒得有些过紧的围巾扯下，温声问起眼前的小孩：“你一个人跑出来，就不怕你家人……你的阿姆担心？”
“阿姆很忙，要照顾很多弟弟妹妹，晚上才会来。”
看着膝盖上怎么也拍不掉的泥印子，男孩眉头轻蹙，很是苦恼地抓起衣料揪了几下，却因着挨了冻，拍打的动作难免有些僵硬，不协调。
提及阿的忙碌时，他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语气难言失落。
听着他话里隐藏的信息，高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
他朝男孩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帮你。”
男孩拍着衣服的动作一停，眨了眨眼，视线懵懵懂懂，在高身上停留了一儿。
此时的高已经摘掉那将近遮过半边脸的围巾，从男孩的角度，完全能够看清他的整张脸。
长期不见阳光的面容，透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就连原本线条分明的五官也在那苍白的映衬下，淡去了几分锋利，多出了几分慵懒散漫。
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
不像是坏人。
男孩心底做出初步判定后，放心地卸下防备，步伐笨拙往高的位置挪。
“把围巾围上。”
待男孩靠近，高替他拍掉缝间的几片碎叶，将手里的围巾缠在对方身上。
整条围巾的长度跟他的身高差不多，能在那小孩身上足足绕上五六圈。宽度同样不小，几乎盖过对方的上半身。
看着眼前圆滚滚的“小粽子”，高眉头舒展了几分，接着替对方拍掉裤子上的泥印子。
感受着纷纷涌入体内的暖意，男孩眸光莹莹，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手，直到手指头没有丝毫泥屑后，才缓缓摸上身上多出来的围巾。
“大哥哥，你也是这里的……客人么？”
他问得小心局促，似是经过一番认真思考。
抓着衣料的通红小手，无意识地蜷紧，暴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高微怔，掩过心底不合时宜的苦意，故作无谓地回了句：“哟，还挺厉害，怎么看出来的？！”
男孩听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听到的夸奖，浓长的睫毛扑闪了下，冻得通红的脸涨得更红。
他指了指高露在大衣外的裤脚：“那是……是因为大哥哥的裤子，也跟我的裤子一样。”
其实他也是别人告诉他，他才知道，只有住在医院的病人会穿这样的蓝白条纹裤子。
阿姆骗了他，身体健康的人，根本不穿这些。
院子里的弟弟妹妹们不穿。
哥哥姐姐也不穿。
只有他，穿了很久。
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