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去过帝国，不过我听说那边比这里好很多。”站起身来走到少年身后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
“……其实也没那么好啦。”
这不是在自谦。
在帝都的时候各种事情都是一团糟的，在贵族那边没有门路的话，普通人想出人头地真的很难，而且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牵扯进会丢掉性命的阴谋里。
“可至少罕见会有渴死、饿死的人吧？”
她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的羡慕。
“恰恰相反，在黄金城一带这种可怜人一直有很多哦，你应该知道神殿前前面喷泉里的水是咸水吧，经常会有人去偷偷取一些，在阳光下晒成成能喝的。”
“你不会明白那种抱着水壶从卫兵眼皮底子下逃走，坐在阳光底下一边捂着着火的喉咙，一边等着有水滴从干枯的芭蕉叶上滴到碗底的感觉吧。”
“一直盯着一直盯着，还要小心旁边忽然有人过来把就那点水也给抢走。”
……有很多人就是这么死掉的。
然而本来是不该生的。
——如果那些纸上的魔法阵每家每户都有的话，这样的事本来是不会生的，维持生命的水源成了敛财的工具，这明明是不该被允许的！
她真的好甘心，为那些死掉的人。
有的人是在太贪婪了，贪婪到害死了人，可就是这样，他们依旧能安稳地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
凭什么？凭什么呢……
好想好想把他们也给拖下来。
“可真的能变得更好吗？”瞅着店长小姐渐渐冷漠起来的脸，弗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质疑着。
这次的起义可以说是师姐和自己一手引导，然而就算是师姐千算万算，也没能料想到火种离他们近在咫尺，以及那烈焰会扩散得如此之快。
他觉得有责任让对方再仔细去想一下，这究竟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还是在憎恨的驱使下与彼此同归于尽……
“冲动的话就只是重蹈覆辙罢了，推翻现有统治者的人必然会变成新的统治者，原有的秩序改变了其实也没能改变，说不定甚至比以前还要糟糕呢。”
大部分的起义本质上都只是消除了民怨，在上层社会换了看着顺眼些的新面孔，该乱七八糟的地方依旧是乱七八糟。
只不过是因为通过死了一些人，让在战火中活下来的可以暂时吃饱罢了，活下来的人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家人是为何而死。
不是“解决了问题”，而是“消除了民怨”。
这本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是店长小姐坐在那个位置的话，结果或许会好一些，然而现在就连本人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力量支持她的是一群同样既贪婪又卑鄙的人，终有一天会犯下同样的恶行。
“会变好的，一定！”
然而这一刻她转过脸来严厉地反驳他。
“不管结果会变成什么样，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会改变的，我始终都相信这一点。”
“——就算知道你自己根本不会有好结果吗？”
“嗯。”
“……”
真是个怪人呢，店长小姐。
“我有必须要守护的人，大概是无法帮你了。”
少年为自己都不知道的理由道歉着。
“不过现在的店长小姐真的很漂亮，总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记住你的。”
记住存在着你这样一个人。
“另外我还必须要说——”
他低下头来鞠了一躬，说道。
“真的非常抱歉！”
此时生的一切都是他们引的。
“……嗯？”
似乎被惊到了的表情，然而她反应过来后，却是笑了。
“搞不明白呢，不过谢谢你会记住我，弗雷少年。”
只有他才会知道她在此时的付出吧。
在那人被自己所想去守护的人，在那人所想给予幸福的人，亲手送至死亡之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