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三個字明顯是嘲諷,程止卻像壓根沒聽見一樣,只是點了點頭:「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懷孕了。」
程志遠一愣:「你們星球女人都長得像你這麼難看?」
程止:……
懷孕的事情,程止不得不說,他的偽裝器雖然能讓他短時間不露餡,但是日子長了相處久了怎麼樣都會有紕漏,所以還不如他自己說了,省的他以後大夏天還穿外套罩著憋壞自己。
按照時間對比,如果透明星戰爭時間長一點,他說不定要孤孤單單的在這個星球上生下孩子,到時候別說接生,就是保命都難。
程止只希望自己的好運沒有到頭。
留在了家裡,那麼一切的都好辦,對外程止就是程止遠的侄子,至於薛莉,程止見到了才知道什麼叫做「精神有點問題」。
剛開始,薛莉沉浸在悲痛之中,對程止幾乎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最近電視上乘著他死的很火,天天在放他主演的電視劇,薛莉一看一個準,每天抱著電視以淚洗面,如果你要去關電視,那結果就是一陣歇斯底里的痛罵,更進一步就是用嘴巴咬,用腳踹!
程志遠叫程止不要管。
可程止發現,每次他母親哭一下,程志遠就緊繃一分,到了後面臉色也忍的極其難看,一天下來就仿佛蒼老了一歲。程止沒有辦法,只覺得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在這冰冷冷的家裡只會越憋越難過。
他有一次半夜醒來,都聽到母親在房裡哭,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清醒著,程志遠倒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是程止知道他肯定清醒著。
第二天,程止從自己房間裡偷出了一張私房卡,然後買了一束粉色的百合,幾盆不知道什麼草回去放在客廳里,又給他自己養的仙人掌澆了點水。
而春天終於來了。
程止每天力圖把屋子裡弄的窗明几淨,陪著薛莉聊天,偶爾說說他以前在片場的糗事,一個月後,薛莉終於反應過來了他的存在是多麼不合理。
「這是……?」
程志遠跟她密談了會,再出來的時候,薛莉雙眼的迷茫已經變成了不可思議,她腫成核桃的眼下全是烏青,亂糟糟的長髮讓她顯得毫無精神,又有點神經質的亢奮:「你有身孕?」
程止點頭。
薛莉直挺挺站著,往日溫柔的眸子染上歇斯底里,驚懼的瞪著程止的肚子,:「你肚子裡有孩子?活的?!」
「是的,薛……姨,就是你見過的,那個功夫很好的。」程止怕刺激到母親撥打11o報警,儘量揀點偉光正說:「而且,薛姨我是外星人沒錯,但每一個生命不都是平等的麼?」
「生命?」薛莉胡亂的點頭,程止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薛莉卻突然笑了起來,神經質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類似欣喜的表情:「對,對,生命都是平等的,如果我兒子活著,肯定是最耀眼的一個生命奇蹟!我一輩子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接下來,就是絮絮叨叨。
程止恭敬聽著,沒說話。
薛莉卻突然用手抓了幾把頭髮,然後衝進房裡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拉著程志遠出門:「那個外星人先生啊,你等等,你等等,我給你買只雞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薛莉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他的肚子上,程止說的笑話她也聽的進去了,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神智也變得清晰,等她一琢磨回來,就發現不對了。
程止說是外星人所以吃東西不多,每次最多喝喝湯,每隔半個月或者一個月才會服用一次營養劑,這些都很正常,但就是肚子不見長。
薛莉有些擔心起來,程止也擔心著怕索文特他兒子長不好,畢竟這事情貌似沒有前車之鑑,要是孩子真在肚子裡憋久了憋出腦子問題,那就坑爹了。
但想是這麼想,結果也是毫無辦法。
兩母子的光是研究程止的肚子就研究了兩年多,後來乾脆放棄了。薛莉心情慢慢平復,雖然還會提提他的兒子程止,但是語氣里更多的是驕傲。
程止有一次開玩笑說那我倆誰強,薛莉還笑說他們倆其實性格很像,只是他比她兒子程止要穩重,親切。倒是程志遠越來越接受了他的存在,下班了回來偶爾還跟他聊聊天,約他一起參加他跟薛莉的旅行。
老年人團跟個孕夫,其實……挺醉。
不過程止每次都還玩的挺開心,沒有了事業的鞭撻,對死亡的憂懼,甚至連吃東西都幾乎不用,程止都懷疑自己過上了神仙日子,偶爾戲癮發了還偽裝成大鬍子、小叔子、大娘去片場客串一下群演,拿工資一百塊回來煮火鍋請爸媽吃大餐。
父慈子孝,和樂融融。
程止還記得那滿桌子的歡聲笑語,還記得他母親笑笑的為他肚子裡長不大的孩子勾毛衣,還記得母親怎麼對抗第一塊老人斑,怎麼背越來越彎,直到老人旅遊團也不收他們了,祖國的大好山河都變成了回憶中的青山綠水,白內障開始困擾著他的父親,他開始學著用駝著背走路,學著忍受病痛,最後怎麼學會放棄了對抗老天爺的呼喚。
最後,又變成了滿室的冷清,沒有一點點人氣的屋子,程止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冒著熱氣的火鍋,為了孩子他不敢吃這個,而現在,也沒有他想請的人了。
父母死後,程止按照他們的遺囑,把小部分財產分給了他的堂弟程於,其他除掉這所房子的所有不動產、現金、股票等全部捐獻給了空巢失獨老人服務協會。